话说出来,戏林儿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嘴上说不相信,可她身上已流着冷汗,寒毛竖立,心里好似被人掏去似的,整个人压抑地喘不过气,说到后面她已结结巴巴的,从她的所闻所见看来,苏令的推测是最有可能,也是最符合情况的。她想反驳,可想来想去只能搬出她认为的做人的底线作为论证。可如苏令所言,对于这种人,在他们眼里,自己吃的是人吗?
“那么师妹,你能说出一种合理的解释吗?”
“我......我......唉......”
戏林儿屈服了,她终究还是面对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除此之外,她确实想不出其他解释。
“那么,你要做什么呢?”
一直不发言的凌垠插了嘴。她心里同样发毛,毕竟真得出这种结论,知道自己待得地方做着这种事,而她自己不久前还见过那二人,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除了害怕,她内心也有些问题。
苏令为什么要跟着曹崔二人?他带自己和戏林儿去看降仙,他却在节目开始前便消失不见,那时他去干嘛了?从他的话来看,他应该那时就注意到曹崔二人,应该是化形紧盯二人踪迹。但问题来了,为什么他在一开始就盯着曹崔二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知道这二人不对劲。可他怎么知道的?自己当时除了看出二人体内积毒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不可能是通过看二人的第一眼发现不对,只能是他提前就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和戏林儿前去观看,就是为了让她们有所察觉,对这场庙会产生怀疑,这样他才好对她们解释。他来离县不是偶尔,他不是单单为了玩,对凌垠来说,她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崔曹二人要干什么,而是苏令,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凌垠发现自己对苏令了解的很少,或者说,她对苏令的过去了解很少。她能推断,苏令以前绝对来过离县,而且他绝对认识崔曹二位田主,他们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
“我?那还用说吗?你想我们作为修仙之人,虽是被那所谓正道唾弃的魂修,但咱们也是有一颗天地间的正心,遇上这种情况怎能袖手旁观!吃人炼丹之事,岂止伤天害理,它是天理难容!我不敢说我有多么高尚,但是我也有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眼前,我若是没有能力也罢,可我有能力,近二十年的修行告诉我,我不是个凡夫俗子!若我没有能力而不去阻止,我可以说自己是明哲保身,不必为了没有牵扯的事情搭上性命;但我有能力而不去阻止,岂不是纵容?岂不是成为他们的共犯!这样怎对得起我这一身本领?怎对得起我们师傅的敦敦教诲?怎对得起我这现在还在胸腔跳动的良心!”
“师兄!”
戏林儿被苏令的话感染了,她崇拜地看着他,听着他的演讲,彷佛又回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第一次见到苏令时,她比现在年幼,脑袋懵懵懂懂的。作为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她对外界没有多少了解,所知道的事情全是凭借身边的师兄师姐们的口述。在他们的口述里,她最喜欢听的就是那战场杀敌的将军和统一天下的君王的故事。她那颗少女的心被故事中的人俘获,她听着他们的故事如痴如醉,好似自己就在他们的身边,亲眼见证他们的霸业,为他们的成功流泪,为他们的逝去悲伤,她彷佛成了故事中的一部分,那群人是活在她身边真真正正的人。
她一遍遍求着师兄师姐们给她讲故事,纵使同样的故事一遍遍听她也不腻。她认为,人就应该有着像故事中的人一样的雄气,有着一股野心,他们应该事事上进、时时进取,他们就该是人中的英杰!
魂府中的人她不是没见过,要真说没有英雄,也不见得。府主龙霄山立派,凭一己之力收魂君,握魂法独行一方可称英雄;大师姐女中豪杰,可称英雄,可不够,他们就缺了一样她最想要的,那就是一颗立大志舍一切的心!她渐渐不满足于听故事,她对山下极其向往,想亲眼在这世间看看,寻找一位当世的英雄人物,她已不满足局限一方天地,她要真正看看这世界,看看这世界的人,这份心从未停止,直到她遇上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