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在余秽的眼神示意下她才接着说:“书上是那么记载的,但有些东西他们可不会真的蠢到把它们记下来。”
在蛊女轻缓嗓音的叙述下,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
提出祭祀雷神的那一任苗巫姓古,他当时还有个徒弟,叫尤桑。
在当时,格南苗寨还没有兴盛起要在寨民们身体里种蛊的习俗,并且因为传承较好的缘故,当时的寨子里还是有很多人在养蛊的。
至于为什么现在格南苗寨里基本上没了什么人去养蛊,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天分一代不如一代,而养蛊这件事其实或多或少的也需要看天分;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每一任的苗巫其实都有在刻意的限制他们去养蛊,究其原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苗巫大人,我们真的要对寨民们这么说吗?这样能骗他们甘愿被种下蛊。”尤桑有些迟疑。
“当然!”古苗巫非常肯定,他后又劝说着自己的徒弟:“况且这都是为了我们每一代的苗巫好啊,这是我们的责任!况且只有这样,我们的地位才能一直保持下去。”
“前几任苗巫的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寨民们认为你没什么作用了,那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们能把你送上神坛,当然也能把你扯下来,这个位置可并不是那么好坐的啊。”
“更何况,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们既能够保住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又能帮他们延长寿命,这后者他们肯定也是愿意的。”古苗巫苦口婆心的劝告着。
他这徒弟哪都好,天赋也高人也聪明,他已经暗自决定要培养他成为下一任的苗巫了,可唯一有些缺点的就是他的道德感似乎太高了,又有些过于的天真和心软。
但没关系,他相信自己能够帮他改掉这些不必要的“优点”。
毕竟从现在开始,在“苗巫”这个崇高的位置上,最不需要就是过高的道德感和烂好心。
尤桑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够延长他们的寿命啊,大多数情况下这其实会让他们早死的。”
古苗巫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傻啊,那你非得和他们说吗?你不能说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吗,体质不好,承受不了这样神赐的福气。”
隔了一会儿,古苗巫又补充道:“况且这本就是事实,身体的气血被蛊虫吸收后承受不住蛊虫的排异反应然后死了,那不就正好代表着他体质不好吗。放心,怪不到我们身上。”
“会这么简单吗?骗他们种下蛊,再借着神的名义给他们缓解排异反应的药,就能顺利保住我们的地位?”被古苗巫这么三番五次的洗脑,尤桑也认真的思考起可行性来。
“别怀疑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肯定能行。”古苗巫十分坚定。
说到这,尤桑又想起了那些“喜娘”,他踌躇道:“那一定要送喜娘吗?不能省去这个流程吗,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不可以。”古苗巫拉下脸:“既然打着祭雷神的名义,那就任何流程都不能有不同。并且,没有丝毫牺牲就可以换来长寿,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记住,给出的要求越是让他们肉痛,他们才会对得到的东西深信不疑。”古苗巫低沉着嗓音告诉尤桑一句真理。
“……嗯。”尤桑缓缓的点了点头。
“相信我!这种办法绝对会让我们苗巫们永远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古苗巫对着关于苗巫地位的事情那可是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简直可以说是狂热了。
“所以,一代一代的苗巫们为了这所谓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一直在隐瞒着寨民,为了自己的私欲让那么多的少女去白白送死?”夏青溪撑着下巴的手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幽幽的总结这个故事的主要内容。
“嗯哼。”蛊女爽快点头。
“所以每一任的苗巫都知道祭雷神的具体原因,也知道其实不需要死那些少女?”夏青溪的神色有些不对,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知道啊。”
“每一任苗巫都愿意那么做吗?”徐然突然问道。
看到众人有些神色不对,那蛊女就开心了,果然,笑容不会消失,它只会从一群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因而,即便对于来自他人的插话,她也好心情的回答了:“肯定也有例外的啊。但是有前任的苗巫压着,他们即使不愿意,也得必须去做。”
众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就仅仅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所谓的权利和地位,就毫不在意他人的性命。
用他人的生命来为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
恶心。
真是令人作呕。
“这就是你想杀了苗巫的原因?”徐然疑惑道。
对于徐然的这番天真的猜测,夏青溪倒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蛊女看着就不是那种为了他人而甘愿做出奉献的人。
这啊,恐怕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对于这位青年的天真猜测,蛊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那么高尚的人啊。
于是她冲着徐然莞尔一笑,声音轻柔:“你猜。”
徐然:“……”那就应该不是了。
余秽没去管他们的那些谈话,而是直接问到蛊女没说清的细节:“为什么种了蛊就可以延长寿命?”这种作用的蛊,即使是他,都没怎么听说过。
人的寿数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想延长就延长,这简直是违背自然之理。
即使是现代发达的科学技术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功效。
料想余秽应该不知道,于是蛊女自觉贴心的回答他:“他们平时就错误的接触蛊,还常用自己的身体去供养它们,所以寿命短很正常啊。”
“之后苗巫又给他们种了蛊,对他们身体的伤害那可就更大了。”蛊女的话锋一转:“当然啊,也不都是坏事,新种的蛊也能制衡他们自己养的蛊,所以会表现出一种他们寿命能延长的假象。”
“更何况,对于种进去的蛊会给他们带去的负面影响,在每次祭雷神活动的时候都会借机帮寨民们压制一下,这就更使得‘种那个蛊能延长他们的寿命’这个观念更加真实可信了啊。”
“说到这,他们可真愚蠢啊。”蛊女讽刺一笑:“不仅就这么天真的信了,还把苗巫奉为神的代表,多么恭敬的供着啊。”
“可惜啊,他们连是药是毒都分不清,也更不知道原来他们寿命短暂的原因都是人为的,是他们尊敬的信任的每一任苗巫所做的事儿。”
“唉。”听到这儿,陈教授和李教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人的劣性啊,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事。”
“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为此丧命的人啊。”
他们虽说都活到这么大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的也都见过不少,但对于这种事,他们还是感到心有戚戚,让人不知该对这种事说什么好。
“既然祭雷神这件事我们弄清楚了,那接下来,该轮到你说说为什么想要杀了苗巫吧。”夏青溪似笑非笑的看向蛊女,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一桩桩一件件,那可都是要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