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战胜赫卡忒，是意料之中的事。

即便未曾摆出任何战斗姿态，奥多依旧强悍无比。

他只是释放了神力，略施挑衅，便将赫卡忒压制得动弹不得。

“怎么，不继续了？”

奥多一开口，赫卡忒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我输了。”

“唉，真没劲。”

尽管奥多的话语中带着轻蔑，赫卡忒却也只能默默承受。

赫卡忒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涌的气血，思绪电转。

“毫无破绽。”

不愧是站在顶峰之人，力量深不可测。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形容才恰如其分。

奥多周身涌动的神力，即使姿态如此悠闲，气势也丝毫未减。

而最让赫卡忒感到棘手的，是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

面对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力量，赫卡忒忍不住开口问道：

“您是如何做到的？”

“做到什么？”

“教皇陛下的意志。”

在与奥多交手的过程中，赫卡忒始终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思来想去，这压力定是源于奥多那堪比古代种的强大意志。

一个不足百岁之人，如何能拥有比肩永生不灭的古代种的意志？赫卡忒百思不得其解，这才问出了口。

奥多闻言一笑，答道：

“因为我比他们更强。”

这回答何其狂妄。

然而，仅仅因为这番话出自奥多之口，赫卡忒竟不由自主地信服了。

的确，教皇拥有如此傲慢的资格。

“你知道你欠缺什么吗？”

奥多弯下腰。

即便如此，他依旧比赫卡忒高出一头，赫卡忒不得不仰视着他。

赫卡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道：

“是什么？”

“是确信。”

“……什么？”

“确信，确信。”

奥多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确信自己能够获胜，确信自己比任何对手都更强，你缺少的就是这种自信。”

赫卡忒无法认同这番话。

她对自己的天赋充满信心，她确信凭借自己的天赋，终有一日能够与奥多比肩。

赫卡忒忍不住反驳道：

“只要给我时间，我也能达到教皇陛下那样的境界……”

“问题就在这里。”

“……”

“你想得太多了。”

奥多咂了咂嘴。

“好吧，我承认，你确实有天赋，简直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尽管奥多承认了赫卡忒的天赋，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不满。

“这很容易理解，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无论面前是怎样的阻碍，你都能看到前方的路，你确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跨越它。我说的没错吧？”

“您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束缚你的东西。”

赫卡忒顿时语塞。

奥多见状，再次咂了咂嘴，继续说道：

“你看得太透彻了，无论看到什么，都能一眼看穿它的本质，你能够将它与自身进行比较，所以你不知道什么是挑战。即使你自认为是挑战的事情，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你的计算之内。难道不是吗？”

赫卡忒无从反驳。

因为奥多的话一针见血。

回想一下，她第一次握剑时是什么样子？

修炼神力时是什么样子？

构建禁域时，领悟意志时，又是什么样子？

她都在计算。

计算自己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计算自己目前的位置和障碍的高度。

计算自己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不懂得碰撞的剑，不懂得何为战斗。不懂得挑战的人，不懂得何为成就。所以你无知，你的剑依旧是一把对战斗、成就和可能性一无所知的剑。”

赫卡忒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虽然奥多否定了她过往的成就，但她也明白，这是来自一位前辈的教诲，而且她知道奥多这样说的用意。

赫卡忒的预感没错。

奥多直起身子，骨骼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接着说道：

“接下来我会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特训。本来这种境界应该自行领悟，但时间紧迫。谁知道那女人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我得好好锻炼你一番。”

“我可以理解为，教皇陛下要收我为徒吗？”

“没错，你这蠢货。”

赫卡忒目光尽头的巨人，正以一种看待微不足道的蝼蚁的眼神俯视着她，又像是一位工匠在思考该如何打磨一件璞玉。

赫卡忒低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教诲。”

“行了，别搞这些没用的礼节。”

奥多挥了挥手，打断了赫卡忒的行礼，然后捋了捋胡须，问道：

“那么，我先问你，你领悟的‘念’是什么？”

赫卡忒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又突然闭上了嘴。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嗯？怎么了？”

奥多的疑问让赫卡忒的犹豫更加明显。

赫卡忒开始思考。

如果让奥多知道自己领悟的“念”是“爱”，他会是什么反应？

那个以捉弄自己为乐的老顽固，会如何回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赫卡忒终于得出了答案。

毫无疑问，他会嘲笑自己。

但是，她又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在漫长的犹豫之后，赫卡忒带着一丝无奈，缓缓开口：

“……爱。”

细若蚊蝇的声音让奥多皱起了眉头。

赫卡忒咬紧牙关，眼球布满血丝，脸颊涨得通红，再次大声说道：

“……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