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了谎,她哪里还有家啊,但或许蒋明镜会放过她,她并不想松音知道这些, 她已经帮了她很多,若再让她卷入她混乱人生的纷争,那她可真是罪人了。
本来她想去上课的,想想去了也是给松音添堵,自找不快,吃完饭,还是踩着风雪赶到了佛雕工作室,已经几天没来了,院子里的雪已经堆满了,她赶忙扫完雪,才开始雕刻工作。
从早到晚,她凝神专注地雕刻着,一直没放下手中的凿刀,只有这时她才能一心一意地专注,好好去想一些事情,等到傍晚,竟刻了一尊弥勒菩萨出来,求悟的是菩萨,觉悟的才是佛陀。现世无路可走,未来呢。
及至出门,昏黄的路灯已点亮,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街道,车上行人身上都覆上了薄薄一层雪,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像是小白点一般。
董叔说要派人来接她,她拒绝了,她想一步步看着自己走去的路,记得如今每走的一步自由。
她打车过去,司机师傅开得很慢,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她搭着话:“这雪可真大啊,今年的天就没正常过,还没入冬就下雪了。”
贺朝露望着窗外漫天的雪花,她刚从南方北上的时候对雪充满新奇,拉着哥哥和她一起堆雪人,还非得尝尝雪是什么味道。
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竟然带着一丝笑容,她已经多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是啊,师傅,还要多久?”
“估计二十分钟,前面出了车祸,我现在绕道慢慢走,这大雪天的可不好开车。”
车子缓缓驶进别墅区,她报了车牌,门卫便放她进去了,应当早就打好招呼了,她的心仿佛悬在了喉咙,越来越紧张。
刚下车,门口便有人在等她。
“您是贺小姐吧,好久不见,请随我来。”
她抬眸看,是那次在医院照顾她的赵姨。
这座别墅庄园极大,弯弯绕绕地穿过花园才到主墅。
这是全市最贵的别墅区,在这雪夜,主墅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座城堡。本该是耀眼的光,在她看来却显得阴森可怕。
进了门,一走进玄关,一幅巨幅壁画映入眼帘,画中是林海雪原,有一只孤鹰正翱翔在蓝白色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
房子里暖气开的很足,赵姨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放到一边,把她领到书房,恭敬地对里头的人说:“蒋先生,贺小姐到了。”
刚进门映入眼帘的古朴典雅中式装修,窗子是套方锦花格的,角落里放着的龙泉青釉纸缒瓶插着一株红色腊梅。
巨大的红木沙发前摆着一方紫檀木茶桌,沙发后是一排四四方方鸡翅木博古架,上面是摆放整齐的各色书籍,偶有几个格子摆放着各式瓷器,官帽椅后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名家的书法。
蒋明镜端坐在紫檀茶桌前,微微抬眸,眼里温和依旧,若是几个月前,她就信了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如今才知道这温文儒雅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可怕。
“坐。”他朝着他对面的座位摊开手。
她走过去,缓缓坐下,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握住了黑色毛衣裙。
他没在说话,桌上摆着茶具,他缓缓吧茶水倒在一只小狮子茶宠上,淡淡开口:“喝口茶吧,润润嗓子。”
他把茶杯递给她,她接过,看着他并没有喝。
他笑了笑说:“怎么,怕我下毒?”
贺朝露想起第一次见他,在哥哥的葬礼上,他也是这样对她笑的,后来他帮了她,让她心生好感。
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可怕,她放下杯子,抬眸问:“您说过,可以帮我查清哥哥的死因,还算数吗?”她一天没有说话,陡然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蒋明镜已经十几天没见她了,没想到她瘦了这么多,脸色苍白眼瞎也多了青黑,这点事就让她这么憔悴吗?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她的手纤细却布满老茧,有些疤痕,并不好看,不像一般女孩子的手,应当同她常年刻佛雕有关。
他想算了,不再吓她了:“当然算数,只要你乖乖听话。”
“喝了。”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问:“还想要什么?”
贺朝露一口喝下,说:“可不可以放过顾泽兰?”
蒋明镜皱了皱眉说:“我没动过她。”
贺朝露有些惊讶,他这么说一说明他知道顾泽兰,二如果不是他做的, 那会是谁?
蒋明镜此刻便明了了,她来还不仅仅因为谣言的事,还为了顾泽兰,他简短道:“我会让董叔去查下怎么回事,增派人手保护她。”
“我想让学校删掉帖子,继续留在江州大读书。”
蒋明镜微颔首说:“好。”
“我想给我们的关系划定一个期限,一年时间,无论您是否查清我哥哥的死因。”
蒋明镜停了手中的动作,冷了脸色,话语间毫无温度,如同这雪夜一般,抬眸盯着她,似笑非笑,“贺小姐,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又能提条件的好事。”
书房开了一扇窗,白色窗帘微微起伏,丝丝细雪从窗外随着风偷溜进来,落在了一旁腊梅的枝杈上,白与红、黑与白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
寒风一吹,吹起女孩的发丝,一股香樟树的木质香,落入蒋明镜的鼻子,那是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他冷冷道:“过来。”语气中情绪不明。
贺朝露吓了一跳,乖乖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他一拉就把她抱入怀中,放在腿上,他太高大了,她在他怀里也只是小小一个。
她落了泪,刹那便红了鼻子,我见犹怜的。
他见她这样, 也意识到刚刚凶了点, 抬手擦掉她脸颊的泪,软了语气:“哭什么,贺朝露,你的诚意呢?”
贺朝露抬眸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波涛和欲火,是了,她有什么资格提交件呢?只要能查清哥哥的死因,这场交易就是值得的,再者,她能有多大的吸引力,色衰而爱驰,他总有放过她的一天,指不定过两天就腻了,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她的双手,攀上蒋明镜的脖颈,抬起头,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明显一怔,随后大掌抚上她的脑后,反客为主,低头重了力道,狠狠亲吻她,片刻,他停了手,嗓音喑哑,语气却从容不迫:“我从不强迫女人,你想好,上了我的床,什么时候结束便由我说了算。”
贺朝露只觉得可笑,他蓄谋已久,她沦落至此,本就是因为他,何来没有强迫。
她无奈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有些紧张与害怕。
他声音微沉:“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