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叶抬眸:“你是说梅疏影?”
蓝苏婉点了点头。
叶绿叶不语,过片刻,走至云萧身侧望向榻上的白衣女子,微肃声道:“惊云阁网罗天下情报,以买卖消息闻名武林,知之甚多,确是最适合探查这些事的地方……只不过梅疏影反复无常,他与师父终有嫌隙……我想还是等师父醒来叫师父作主吧。”
蓝苏婉想了想,也是点头应下:“如此较妥。”
叶绿叶凝目看着榻上之人苍白若雪的面色,静半晌,忽轻声道:“我母亲病重,师父心知棘手,不惜隐瞒自身之怆与我去往豫州,一路周车劳顿……得信你们三人有事,又立时赶来关中……”叶绿叶蓦然转首面向门外,眼中微湿:“我现下见到你们三人均平安无事,本是好事,只是你们这样不顾惜师父身体,未及时传信过来,劳师父寒日于外奔波辛苦,我怎能不怪?”
蓝苏婉与云萧均一震,竟半晌不能言语。
似有些无力,叶绿叶握剑轻声:“你们照看好师父,我去看看阿紫。”深色绿衣大步而出,几步便向轩外离了。
蓝苏婉与青衫少年面色均有些白。
蓝衣少女伸手再为榻上的人把了把脉:“……虽受大怆,但好在师父一直在静心调元,从脉中看内息虽弱却还平稳,慢慢调将应能恢复得过来……”
“师父明日能醒么?”
“一路劳顿方至现下息弱昏沉,今晚若能好生休息一宿,以师父之力,明日应能醒来。”蓝苏婉微怔声说完,轻掩唇咳了起来。
云萧抬眸望向她,轻声道:“二师姐你自身伤势未愈,不宜受累受寒,还是回去歇息吧。”
蓝苏婉面色极差,觉到左臂伤口隐隐泛疼,目中有忧道:“可师父这边……”
“师父这边云萧守着,若生有事立时唤你与大师姐过来,如此可否?”
蓝苏婉强撑一瞬,过不久犹豫着道:“……那就劳师弟于师父榻前守候着,若生有事,我即刻便过来。”
云萧点了点头。
蓝苏婉缓步踏出屋,轻轻阖上门正欲离去。却见几个侍女手中捧着什么物什一起入了轩来。
“这是?”蓝苏婉出口询了一句。
最前首的女婢轻福一礼,恭声回道:“回蓝姑娘,云少公子入轩来时托奴婢取数个火盆送来,奴婢取了四个送过来,不知够不够?”
蓝苏婉一愣。
方才闻讯匆匆赶来,一时未想到应为师父置弄火盆之事,而师弟先于自己一步赶至师父榻边,竟仍未忘师父畏寒一事。
心细如此……蓝苏婉怔一瞬,心下不由几分惭愧几分赧然。点了点头后,移步让开与她们进去:“有劳了。”
“蓝姑娘客气。”为首的婢女低头道一句,小心地入了屋去。
蓝苏婉回目看一眼,默声离轩。
云萧待得婢女将火盆放下,便请她们送些热水过来,几个女婢恭声应下,折身便去了。
不多时回来,竟见青衫少年自己在屋内依次拨弄几个火盆。
当即失惊,忙不迭道:“少公子快请住手。”女婢忙上前接手过来,满面惭色道:“少公子是府上贵客,这些粗活怎敢劳少公子亲自动手,交于婢子们就好!”
祁长青麾轻曳于地,细厚的锦绒上沾染了些微尘土,少年墨一般的长发在火盆内跃动的红焰中流转暗色微光。
他闻言极清浅地笑了笑,似蓄月华的双眸如雾如水,淡淡流光轻转:“只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女婢怔怔望着他双目,下瞬回神忙低下头来,“少公子客气了,婢子们会侍弄好火盆,还请少公子万勿亲自动手了。”
云萧宁然望过她们,只上前接过了热水,而后道:“家师五识极敏,即便睡着也是有感身侧人息的,生人在此怕是会受扰,几位自去忙碌,此处无需劳烦过来了。”
几个婢子一愣,对视一眼,为首的女婢应声道:“若是如此婢子们便退下了,少公子若有吩咐于门外唤一声,婢子们就过来。”
云萧有礼地应下。
婢女掩门退下,走得远了,心下不由感叹,这云少公子不愧是清云鉴传人的高徒,厚德好行,温然有礼,年纪不大,却已是这般地谦和有度,叫人心生敬意。
缓步行出落雪轩,茫茫幽雪不歇,一名绿衣女子迎面踏来。
“我师父受不得扰,你们请莫随意入轩。”
叶绿叶于婢子面前止步,漠声嘱道。
“回叶姑娘,婢子受吩咐送来火盆、热水之物,这便退下,请姑娘放心。”
叶绿叶眸中微愣,询道:“已送了火盆、热水入轩?”
婢女低头应:“是。”
叶绿叶面上漠色微微缓和了一分,问道:“是何人嘱咐?”
婢女回道:“是云少公子吩咐。”
叶绿叶眸中一静,心中微有慰,淡道:“谢谢相告……你等回去,嘱咐我让其送来火盆的那几位不必过来了。”
“姑娘客气了,奴婢们这便去代姑娘说一声。”女婢福身应下,躬身从叶绿叶身旁退了开。
叶绿叶于落雪轩数株红梅前停了停,方举步入轩欲要推门进去。
门开半扇,隐隐珠帘微漾,帘后暖人的火盆于榻前四角跃动着明黄的火焰。
她于门外见得清瘦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榻前的小凳上,极小心地于锦被下取出榻上之人一手,轻托于自己左手掌心,右手拿过热水焐热的巾帕,细细地拭过她的五指和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