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孑仙手中茶盏晃了一晃,微有不稳。
蓝苏婉明显看到一滴热茶溅上了白衣人的手背。心头不禁一紧:师父?!
端木孑仙抬头,没有焦距的双眼直直望向了叶绿叶的方向,口中缓缓道:“你方才,说什么?”
叶绿叶目中繁复一瞬,默声跪了下去:“绿儿回谷途中听闻文大人因事被皇上收监彻查。”
端木怔怔地望着她的方向,一时没有说话。
蓝苏婉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看着叶绿叶:“师姐说的是哪个文大人?”
“左相文墨染。”
“回途……”端木轻声念了一句,慢慢放下了指间杯盏。“便是年前。”
叶绿叶低头:“是。”
端木闭了闭眼,嘴唇张合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左相贤名天下有闻,是国之栋梁,民间百姓多有钦佩感念;仁人学者也多慕他之名入仕……此人若陨,朝堂必定动荡,民心必然受怆。你竟瞒我三月有余?”
叶绿叶直身而跪,微垂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石地砖上:“师父一直便是如此,觉得旁人的生死福祸永远比自己来得重要。”
“你……”端木握杯的手一紧,欲言又止。
阿紫鲜少见到端木动怒,更遑论是对叶绿叶,一直探着脑袋在门口张望着,瞧见白衣的人长袖亦泼上了几滴茶水,清癯纤瘦的指节隐隐颤瑟。
“师父。”蓝苏婉忧唤一声,在叶绿叶身旁跪了下来:“师姐向来以师父安危为重,年前您伤重未愈又值寒冬,师姐瞒您只因担心您,近年来师父水迢迢之力未能复原如今更退至五层,师姐知晓后,怎还能放心将此事相告,让您在凛冬时出谷操劳……”
椅中女子不知是悯然还是无力。望着叶绿叶的方向慢慢道:“开春未久,你今日来告……必是此事再不能拖,形势已危。”
叶绿叶心下一紧,目中颤色一闪而过,低声道:“是。几日前文大人罪名已坐实,因欺瞒圣听,违朝廷明令与江湖势力勾结成党已被查抄相府,入狱候审不日判刑。”微顿一瞬,叶绿叶续道:“朝廷并未明言与之牵联的江湖势力是哪一派,但据今日之前各家传来谷中的讯息猜测,当是惊云阁。”
“惊云阁?!”蓝苏婉面色整个一变:“大师姐你说什么?”
叶绿叶肃然道:“惊云阁讯息无故滞顿,所有闻书传筒皆无回应,几乎与江湖断了联系,极可能已受到朝廷极力打压。”
“难怪……难怪我写与梅大哥岁末问安的信函迟迟未见回信……”蓝衣的人面色蓦然惊白,抬头来直直望向端木孑仙。“……师父!”
白衣的人敛目而静。素来淡漠清和的脸色难得沉了下去。
语声依旧是淡的:“去备马车罢。”
蓝苏婉起身便道:“是!师父。”
阿紫忙问道:“那师父原先说的年后要往青娥舍去……”
“事有轻重急缓,此事暂且搁下。”端木扬首望向屋外远处:“先往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