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欣慰的是,他并未苍老太多,还是一副硬朗的模样。
“好阿孙。先拜拜你二爷,拜四下。”
爷爷握着我的手,粗糙的同时有些冰凉。
我跟随他的视线看去。
却见那灵堂中央的的棺材里,躺着一名与爷爷样貌极其相似的老人。
身穿寿衣,紧闭双眼,脸上满是干瘪的皱纹。除了皮肤苍白些,和站在我身旁的老人并无太大区别。
我心想,不愧是双胞胎,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以前听人说,死人是要盖住容貌的。若是在葬礼上看到了逝者的脸,并不吉利。
但长辈们都没说什么,我这个接受了唯物主义教育的小辈,倒也没有这些忌讳。
短暂的呆滞后,我赶紧拜了丧头。起身时又忍不住看了眼棺材。
这一下,却让我的心脏停跳半拍。
我看到了二爷睁开的眼。
浑浊的眼球充满血丝,似要从眼眶蹦出一般,死死盯着天花板。
只是我再一眨眼,棺中情景就恢复了原样。
周围人对此并无反应。
因此,我只觉得是自己舟车劳顿,产生了错觉。而后就乖乖披上孝服,当起了二爷的“孙子”。
说来也是凑巧。
我爸并不是爷爷的独子,而是排行老三,除此之外还有我大伯、二伯、四叔、小姑。
除小姑外,其余几兄弟都成了家,但生育有碍,没有子女。
没错,我就是整个伊家最后的独苗。
要不然这个“长孙”的位置,怎么都落不到我头上的。
棺材被帮衬的人抬到院子里。
爷爷换了身像巫师又像道士的怪异打扮,戴了傩面,拿着铃铛黄符之类的法器,嘴里念叨起我听不懂的祈文。
唱经声中,我眼角瞥到一抹深红色。
不知何时,院子外站了一名红衣红裙的少女,正在悄悄看着我。
黑发披肩,身材娇小,皮肤雪白,似一只精致的人偶,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砰。
盖棺的声响转移了我的注意。
到出殡的时候了。
唢呐与锣鼓声惊起飞鸟,八个壮汉一声号子抬起棺材,踢掉支撑的板凳,准备出发。
爷爷把二爷的遗像交到我手里,将我领到棺材前头。
亲戚们排队跟到棺材后边,男丁站左,女眷站右。几个帮衬的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抬着纸人纸马,负责开道引路、挥洒纸钱。
这时,我再回头去看那女孩,却已是消失不见。
如今年轻人都去了城里,农村少有人居住,怕是等老一辈都去世,这里就会变为荒村了。
我当时猜测,那女孩大概就是村里最后一批年轻人......
出殡路上有些许村民围观。但唢呐声太吵,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
从接过二爷的遗像起,我就无由来地脊背发凉。
锣鼓声变得飘忽不定,取而代之的,是耳边充斥起奇怪的嗡鸣,时高时低,好似某种未知事物的低语。
那强烈的不适感,让我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但碍于出殡的场合,我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和出殡的队伍一路来到山上的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