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七章父子相计(1 / 2)变臣首页

德州府南门边有一处不起眼的宅院,这是张家的祖宅。六月旬,张伯进从泽昌书院回到家,他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张宅只有几个仆人,张伯进的父亲张宏充在刑部任郎,家里人都在京师。

院子有些陈旧失修,天井的檐下长满了青草,张伯进坐在檐下纳凉,抬头看看四方的天空,暗想如果今年能举,一定要把这宅子修一修,当年父亲是在这里踏仕途,如今自己也要像父亲一样从这里踏青云。

想起父亲为自己的耗费多年心血编撰的历科持运集,张伯进心潮难以平静,自己一定不能辜负父亲期望,这次乡试不单要举,还要考个好名次,争取夺得解元。

脑闪过知道的对手名字,府学有吴元式、赵南仲几人,这些人的章自己看过,不足为虑各县学也有几个声望不错的人物,想来和府学人差不多水平同为书院出身的还有几人,至多能和自己相当,但自己有历科持运集,多二成胜算。

想到江安义,张伯进心头闪过阴影,此人才学不在自己之下,尤其是诗,简直是天授其才,如果他也参加乡试的话倒是自己的劲敌。还有秦海明,此人被逐出书院,屡次来找自己索要历科持运集,自己当然不能答应。早早地回德州,一来为了备考,二来也是为了避开此人,此人纠缠不休,是个麻烦,不过只要自己了举,那秦海明肯定不敢再来纠缠。

天井内阴凉蔽日一阵阵的穿堂风吹来,张伯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伯进。”恍惚听见父亲的叫声,张伯进清醒过来,睁眼一看,真的是父亲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张伯进一下子呆住了,张着口发不出声来,不知是梦是真。

“伯进,二年不见,不认识为父了。”张宏充慈爱地笑道。不是梦,真是父亲回来了,张伯进翻身滚落在地,膝行爬到父亲身边,抱住张宏充的双脚,喊了声“父亲”,声音哽咽,热泪直流。

“痴儿,莫哭。”张宏充的眼睛也湿润了,轻轻抚摸着张伯进的头,微笑道:“起来,让为父亲好好看看你。”

西窗烛明,张伯进父子在灯下夜话。桌几碟小菜,一壶小酒,父子俩边喝边谈。

“为父此次休假兼程返家,是为进儿你的乡试而来。”张伯进替父亲斟一杯酒,静静地听着。

“刚刚为父考察了你的课业,不错,进儿你在书院进益很快,学问已经不在为父之下了。”张宏充呷了口酒,看着儿子满意地笑道。

“孩儿不敢忘记父亲的教诲。”

“好,好,我儿大慰父心。”张宏充突然压低声音,道:“此次德州乡试的主考官是工部郎马敬玄,他是为父的好友,为父曾有大恩于他。他在点德州主考返家闭门途,暗派人送给为父一封信,你来看。”

张宏充满是神秘地从怀取出一封信,张伯进接过信,心怦怦直跳,今年的乡试已经稳操胜券了。打开信,是三张纸,第一张写“可见矣”,字在纸头第二张“至极也”,字在纸第三张“事然也”,字在纸尾,纸标着一二三的数字。

张伯进对着烛光照了照,发现除了这几个字没有其他毛病。张宏进笑道:“不明白?”

将三张纸小心地塞回信,张伯进笑道:“莫非是约定记号?”

“不错,乡试要考三场,这编号一的纸写着可见矣,意思是第一次考试的答卷要在章第一段出现这三个字,至极也是第二场,在段出现事然也是第三场的章末尾。”

张伯进心狂喜,除却自己真实的本事不说,有这暗记约定自己想不举都难。看着父亲鬓边的白丝,想到多年来父亲为自己付出太多,张伯进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父亲身前,磕了个头,道:“孩儿不孝,让父亲为孩子费心了。”

“起来,你我本是父子,说这些做什么。”张宏充一把拉起儿子,道:“为父此生碌碌,盼你能光耀门楣。”

“父亲怎么能算是碌碌无为,不说芸芸众生有几人能官居五品,说父亲撰写的那本历科持运集是考生们求之不得的宝物,待孩儿得进士之后,必要将此书公诸于众,让人都感怀父亲的恩德。”

张伯进激动地拿起酒杯,举杯至额,道:“孩儿敬父亲一杯。”

酒下肚,张宏充示意儿子坐下,夹了块肉在嘴细细咀嚼着,慢慢地开口道:“为父在京为官多年,家并无积蓄,京的宅院还是租住的,说来让你们母子跟着我受穷了。”

张伯进知道,父亲为了编撰那本历科持运集,四处请人吃饭给人送礼,京师居本不易,那些俸禄怎么够开销,好在刑部任职多少有些油水,才够勉强支撑住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