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忠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段灵指摇盅,突听杜公直说起往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是有意打扰江安义听骰,笑着应道:“杜叔,小侄还能骗您吗,酒管够。我知道你想见父帅和军的兄弟,这次我回军营,您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那敢情好。”
有些聪明的护卫醒悟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地插言凑趣,赌桌前变成了菜场。思雨怒视着这些人,却无计可施。
然而对于江安义来说,这些吵闹充耳不闻,段灵指专心摇盅,江安义专心听骰,两人都置身于各自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飞速转动的骰子和“滋滋”的破音声。
“啪”,骰盅重重地扣在桌面,众人的心头像挨了重重一击,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段灵指和江安义都没有动,江安义在听骰,段灵指同样也在听骰。
刚才重重的一扣,充满着玄机,是段灵指独创的手法。骰子随着这下叩击弹起,在空相互碰击,将原来运行的轨迹改变,让听骰之人根本无法根据经验判断骰子的点数。段灵指经过无数次测试,能够根据自己的出手的轻重判断出骰子最终落在几点。
但他哪知江安义虽然也“听”骰,主要却是靠“触”骰,刚才的那把江安义已经知道自己能控制盅内骰子的点数,骰盅一落桌,真气便透盅而入,一分为三,包裹着骰子的六面,每个骰面凹下的点数通过真气传回心,有如用手抚摸,知道的一清二楚。待骰子停稳,江安义的脑已经呈现出骰子的点数,三个“四”,大。
段灵指微闭双眼,手捊胡须,掩饰着心的紧张,赌场纵横五十余年,没想到今天重拾刚入赌场的心情。段灵指自嘲的一笑,自己既然已经退出江湖,输赢何必看得太重,顺其自然便好。
段灵指刚放开心怀,见江安义把两颗宝石推到三个“四”,饶是段灵指再想得开,也被吓得面如土色,他清楚骰盅内正是三个“四”,特定三同号,一赔一百五十,这一把便要赔一百五十万两。
自己这手绝技从未失过手,今日怎么遇到了敌手,这少年人分明是接触赌术不久,怎么可能知晓自己的绝技,没想到临到老还失了手,真是应了那句话“瓦罐不离井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今日是我段灵指谢幕之时。
江安义见老爷子变颜变色,想起开始时这老头还不错,将宝石挪下,放在“大”。段灵指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江安义一眼,虽说押注是一万两,一赔一对于伯府甚至自己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杨怀忠看段灵指的脸色忽红忽白,知道被江安义押了,笑道:“这位公子,刚才是开个玩笑,不要介意,马在府,随我回去,我还给你。请。”
伯府深如海,不亚于龙潭虎穴,进了伯府,万一杨怀忠起了杀心,范兄和石头怎么办?见江安义为难,杨怀忠暗得意,笑着对欣菲道:“这位姑娘,伯府有些景致很漂亮,姑娘一定要去看看。”
江安义见杨怀忠居然把主意打到欣菲身,顿时有了主意,有这样一张护身符在身边,毅勇伯府也要退让三分。江安义笑道:“毅勇伯府的景致虽好,难道还得过宁王府吗?”
宁王府,杨怀忠一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当然知道宁王府是什么所在,想起前一阵子听到的消息,更是心头忐忑,自己该不会招惹了龙卫这条怪兽吧。想到这里,杨怀忠闪过一丝惶恐,拱手笑道:“敢问几位来自哪里?贵姓?”
“我们从德州来。”
听到德州二字,杨怀忠的心沉得更底了,抱着几分侥幸问道:“敢问贵姓?这位姑娘芳名?是德州人还是京城人?”
思雨抢答道:“别多问了,我家姑娘的名字岂能告诉你。告诉你,我们来自宁王府。”
一切都明白了,李怀忠吩咐道:“来人,去把马牵来,赔给这位公子一万两银子。”
牵着木炭一行人回往客栈,思雨娇笑道:“江公子,你找回了马,又在赌坊赢了不少银子,是不是该打赏点银子给我啊。”
“当然,思雨姑娘一句宁王府,字字值千金,能要回木炭思雨姑娘居功甚伟。”江安义笑道,从怀掏出银票,数也不数取出一叠塞给思雨,然后又拿了两张给石头。
雨随意翻了翻,这叠银票至少有二千多两,思雨几人锦衣玉食,从不缺钱,但从未见过这样赏人的。思晴心思最细,小脸一寒,冷冰冰地道:“江公子,咱们只是小丫头,当不起如此重礼,随便丢个三五两行了,您别吓着我们。”
江安义哈哈笑道:“鬼丫头,你心眼多,哪看出我不怀好意来了。我刚才扯你们的虎皮吓唬李公子,这算是礼尚往来。”
思雨转着小眼珠,笑道:“江公子,刚才那个杜老板说红宝石值二千两,我这里有二千多两,买你的红宝石可好?”
江安义从怀掏出锦袋,倒出红宝石,递到思雨的手,道:“小玩艺,不算什么,留着玩吧。”
欣菲也被江安义的豪爽吓到,婉言推辞道:“江公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思雨只是开玩笑,不必当真,你还是把宝石和银票收回去吧。”
能找回木炭,江安义心情极佳,仰天长歌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话语充满着豪迈和自信,引得路边行人纷纷驻足,欣菲看着江安义卓尔不群的风采,一时间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