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义的棋艺不高,在书院时跟林义真学过一阵,只能算初通。欣菲却是高手,江安义执黑,被白子困于一角,眼看大龙被斩要弃子认输了。不过两人意在棋外,输赢在没有人在意。
一瓣桃花飘落在棋盘,两人同时伸去去拈,指尖碰在一处,欣菲的脸立时像桃花般艳丽起来。江安义虽是初涉情爱,但记忆的妖魔可是个放荡形骸的主,江安义不知哪来的大胆,轻轻握住欣菲的纤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梦蝶门修习姹女功,以媚惑人心为手段,但却讲求心不动,此刻欣菲情动,嘴角含笑,眉黛含春,桃花变成了红霞。
“欣菲,你能否脱离龙卫,和我在一起。”江安义轻握着欣菲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道。
听到江安义的话,欣菲心一冷,轻轻挣开江安义的手,弯腰去提茶壶掩饰心的不安。江安义不知道龙卫是皇帝的亲卫,哪是想退能退的,更何况彩蝶门是朝庭的供奉,历代门人都是皇权的拱卫者,自己如果脱离龙卫,等于脱离彩蝶门,门有自己那么多的牵挂,怎能说抛抛。
茶香依旧,树下的温情却冷了下来。
半晌,欣菲斟酌着开口道:“安义,此事牵涉太广,一时说不清楚,你要体谅我的难处。不过,安义以你的身手能够加入龙卫的话必受重用,我愿意替你担保,那样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欣菲饱含期待地看着江安义,这回轮到江安义苦笑了。在余师、范师、冯山长等人的嘴,龙卫不亚于洪水猛兽,这只怪兽与人提倡的“仁义”背道而行,道不同不相为谋。
欣菲的目光黯淡下去,两人相对无语,落花籁籁,散满了棋局,或桃或梨,或逃或离,都在局。
院门推开,秦子炎大步闯了进来,大声禀道:“小姐,杜仙姑来了。”
“什么,我师傅来了。”欣菲欣然站起,正要向外迎去,目光掠过江安义,突然轻声道:“安义,我姓吕,名叫灵薇。”一阵香风从江安义身旁飘过,衣袂带落棋盘的桃花。江安义怅然而起,背着手在两棵树下徘徊,整个心空落落的,没有依处,欲哭无泪,欲吼无声。
院外说话声由远而近,欣菲亲呢地倚在一个年贵妇的身旁,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思风几个闻讯迎来,拜倒在地,口称“拜见师傅。”
那妇人摆摆手,道:“都起来吧,听你们师姐说,这次出门你们立了不少功劳,为师甚感欣慰。”
思雨蹦起来,拉住妇人的另一只胳膊,笑问道:“师傅,师姐是怎么夸我的?”
“说你成天知道吃,吃完睡,练功犯困。”妇人佯怒瞪了思雨一眼,思雨摇着女人的胳膊,娇憨着不依。
那妇人看见树下的江安义,脸沉了下来,问道:“此人是谁?为何与你们住在一处?”
欣菲道:“这位是江公子,德州抓住郭景山全靠江公子相助,昨日元天教匪欲图暗算徒儿,也亏得江公子相助。”
欣菲想起来,补充道:“不知师傅是否近过韶音奏,两行红袖,齐劝长生酒,这曲词是这位江公子所做。”欣菲边说边瞟了江安义一眼,眼波里满满都是醉意。
妇人的脸色和缓了些,道:“原来是江南小词仙,老身倒是听过你这曲点绛唇,听说你最近为德州刺史冯绍钧写了一首词,引得天下二十七州刺史每逢宴客总要唱什么章太守、山色有无。不过,此处我师徒要叙话,你在此处多有不便,另请别处吧。”在欣菲等人歉然的眼光,江安义、范师本带着石头挪到了另一个住处,将这间院落让给了欣菲师徒。
黄昏时分,十余匹快马保护着香车绝尘而去,随着师傅匆匆离去的欣菲,甚至来不及说声再见。闻讯赶到门口的江安义,只看见滚滚而去的烟尘,心那份缱绻,随着马车越行越远。
不知欣菲师徒说了些什么,居然让她不辞而别。西天红霞尽染,今夜丽人不知何方?京城在不远,然而两人的距离却似天涯。目视彩霞,江安义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会用这霞光般的红色来迎娶你,欣菲,不,灵薇,你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