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膝盖发软,他勉强站直身体,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呼神护卫。银色的雷鸟照亮了他们身处的空间。
一匹银色的独角兽出现在夏里·波尔身边。而瑞文的守护神是一只猞狸。
夏里·波尔看了看那只雷鸟,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你还好吗,阿不思?”他问道,“你看起来很苍白。”
瑞文看向阿不思,他确实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和他熟悉的样子大相径庭。守护神发出的光线中,他显得更加消瘦。
“我想是因为摄魂怪在附近……”阿不思垂下了目光,渐渐感到平静,“谢谢你,夏里。”
夏里·波尔笑了笑,“这没什么。”摄魂怪似乎对阿不思的影响很大。这对于一位法力高强的巫师来说并不常见。
瑞文好奇又不情愿地看了看他们,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承认,阿不思仅仅把他当作一位同学,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很清楚这一点。尽管阿不思对于大部分人都是那样温和友好。这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们路过关押囚犯的监室,环境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用糟透了来形容。暗无天日的囚笼,肮脏得泥泞地面。更别提摄魂怪终日盘桓。
夏里·波尔微微蹙起了眉头,很有教养地抬起手指蹭了蹭鼻尖,这里难闻的气味令他不适。
阿不思观察着每一个囚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瑞文,这里关押的囚犯待在这里多久了?”
“啊?噢……我们刚才路过的是满一年的囚犯,越向上,关押着越危险或是进入阿兹卡班时间越短的囚犯……摄魂怪喜欢待着寒冷的空中,我们也希望这能够压制他们的思考……”瑞文解释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不需要这么详细地说明这些。
“这些犯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太好了,是不是?”夏里看向囚室中的犯人,他正蜷缩在角落中,嘴里絮絮叨叨地嘟囔着不连贯的话,瘦骨嶙峋的身体像是套了一件脏兮兮的罩衣的骷髅,脏乱拗撮的头发把他的脸遮住了,阿兹卡班中的大部分囚犯都是这样。
瑞文看了看似乎快要死去的囚犯,脸上没有一丝怜悯,“是啊,不需要几年,大部分人都会死在这里。底层的牢房大半是闲置的。”
阿不思攥紧了拳头,他警告自己,瑞文这样的口吻其实是正常的魔法部的傲罗会有的,大部分人很难理解这些囚犯正遭受着异乎寻常地虐待。在傲罗眼中,这些犯人正是因为犯下了罪行,才会被收押,而许多傲罗在抓捕他们时,有的受伤,有的献出了生命,还有的不人不鬼地苟活余生。这样的仇恨很难让他们理解。他不应当苛求。
“阿不思?”夏里关切地提醒把他拉回现实,阿不思这才意识到自己瞪着那名犯人的时间过长了。
“你还好吧?”夏里打量着他,“你感觉到冷吗?”
阿不思更靠近他的守护神了些,雷鸟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格林德沃的目光……
“有一点儿。”阿不思勉强地笑了笑,“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可是,夏里·波尔感觉到阿不思的情绪几近崩溃。他支撑着守护神的记忆和他所说的“不太好的记忆”剧烈冲突,这样的矛盾足够让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发疯,看起来阿不思的精神状态仍然保持着惯有的理智,但想要处理这些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夏里注意到阿不思在把手揣进口袋里之前,指尖不停地抚摸过戴在手上的戒指。好像这就是支撑着他到现在的东西。
他们向上层走去,囚犯的状态逐渐呈现异状,喃喃低语、癫狂大笑,他们认不出人和墙的分别,像是野兽一样忘却了人类的尊严……
阿不思在一间囚室前停下了脚步。瑞文认出了里面的囚犯,阿不思因为他和阿普菲尔先生发生了口角……在他看来,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没有什么值得阿不思在意之处……他既没有格林德沃那样出众的外貌,也没有表现出卓越的魔法才能。瑞文不明白阿不思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马沃罗·冈特正在沉睡,仍穿着被关进来时的衣服。阿不思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的金属链条,铸造工艺非常熟悉。
“囚犯可以在入狱时自行保管个人财物?”
“噢!”瑞文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苦笑,“其实是不可以的……不过在我们准备摘下来那个挂坠盒和戒指的时候,那个老疯子差点儿把我们的人掐死……不得不使用了一些咒语,才能控制住……不过,据说他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差点儿被盗走,才导致了那个麻瓜的死亡。现在法律执行司在商量要减少他在阿兹卡班的时间。”
“特别是,”瑞文耸耸肩,“他们发现他是斯莱特林的最后一支传人。”
夏里·波尔皱起了眉头,但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英国魔法部的私事。
阿不思似乎只把这当作一件轶事来听。瑞文不确定自己的消息是否引起了阿不思的兴趣,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平静,那双蓝色的眼睛却让他心跳不止。
“我一直想问你……”瑞文欲言又止,“阿不思,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阿不思终于微微笑了笑,“艾伦住在那里,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瑞文半信半疑,阿不思温柔明媚的笑容看起来像往常一样美丽,但他觉得阿不思没有说实话。
“阿不思,我们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夏里突然说道,不容置疑的语气。他的目光停留在阿不思的脸上,阿不思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眼底的阴影看起来和这里的囚犯没有什么区别。
瑞文看了看夏里,又看看阿不思。
“你是对的。”阿不思点点头。夏里握住了阿不思的手臂,他看起来像要晕倒了一样。在触碰到阿不思的一瞬间,夏里就察觉到他在发抖。
他们离开了阿兹卡班。
“明天就不要去了。”夏里说,“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阿不思摇摇头,“我需要足够的证据证实摄魂怪必须被驱逐……夏里,我真的没事。”他看到夏里不认可的目光,继续说道,“陪我去喝一杯,好吗?”
在阿兹卡班中,只有他清楚自己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摸到了守护神变化的原因的门径,回忆……因为记忆的改变……其实他早该发觉的,守护神和被抽离的记忆拥有同样的银色质地。
他们沉默地坐在破釜酒吧里,阿不思喝下黄油啤酒后,脸色渐渐恢复了健康,但看起来依旧非常疲惫。夏里很少在阿不思的脸上看到这样愁苦的神态,好像一个经历了过多苦难的老人,在风烛残年时回望那些过去。
“你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多了?”夏里·波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