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明月是快乐的,可能他也觉得如果有了孩子,这种快乐马上就会随之而去。所以他跟我们说的是,这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最爱,不能生孩子是老天注定的,没关系,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岂不知,幸福是需要靠金钱来维系的,正所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明月当保安一个月就一千多块钱,女人只有套楼房,没有工作,偶尔到超市当当卖货的,干不好就被辞退,然后就呆着。然后两个人就时常靠借钱度日。最开始借钱他是还的,没结婚的时候就借,那个时候总想着能做个大生意赚钱,当然他所说的大生意也没多大,也就是想进个货,卖个货啥的。后来,他们哥俩在胶合板厂打工,开胶合板厂挺赚钱,就也想开个厂子,他就四处借钱。他打电话给我时,我不知道该借还是不该借,媳妇说,你问问老妹。我就问了老妹,老妹说,千万别接,借她的一千块钱快十年了也没还。有了这个问题,那就不能借了,借多少,都是打水漂。我找了个理由拒绝之后,明月就删了我的微信。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男人本来就很坏,跟有没有钱没啥关系。男人的坏没表现出来是因为不到时机,时机已到,本性立马就展露出来,而且特别决绝,像是积压了很久的火山终于爆发,绝没有再把那些喷发物吸回去的可能。明月的幸福婚姻维持了七八年,在别人眼里,他会就这样下去,两个人一起终老,可能何碧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还是分开了,说是分开,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领结婚证。知道他们分开是回去参加大舅的七十岁生日宴。大舅委托大哥和老妹提前告诉我,嘱咐我一定要回去,说是想我了。我知道,他们就是想我了,想我的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农村兴起了摆宴风,生孩子过百天要摆,结婚肯定也要摆,老人过生日的年龄越来越小,原来是八十大寿,后来是七十大寿,再后来六十也摆几桌。目的不言自明,就是为了接几个份子钱。虽然这些钱是要还回去的,毕竟礼尚往来,有来有去,可进是几万地进,往外拿却是几百地拿。等把亲戚朋友送走了,坐在炕头数钱的感觉,特别好,这也是农村人的小机灵。大舅七十了,也算是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这个钱我肯定是要拿的,屯子里的人都是一百二百,我不能,管咋也算是个文化人,跟媳妇商量了一下,五百吧,可以的了。正值夏天,大舅穿着一件半袖站在饭店的门口,接待着来来往往的亲朋,要不是太老,要不是胸前没戴小红花,真以为大舅要结婚,因为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明月和明星也站在那里接待。看到我们过来,两个人都溜了,就剩下大舅自己。我和大哥老妹一起去的,就在街里的霍二饭店,这家饭店算是本地比较不错的大型饭店,是一个两层的小楼。明月和明星哥俩一起操办这次宴席,当然了,收到的钱也由他们俩分,大舅是拿不到多少的。其实,就是他们俩打着大舅的旗号收点钱,应个急。大舅一看是我们,忙迎了过来,他知道,我们几个份子钱都不会少,自然更优待一些,又是掏烟又是拿矿泉水的。我们忙把他拉到阴凉地方,夏天的太阳,太毒了,不用一会儿,就会红,能晒伤。大舅拉着我的手,唠唠叨叨地说些什么,无非就是感激我能回来看他。我当然得回来,不回来,能让亲戚朋友笑话死,背后讲究死,唾沫星子淹死。我不在乎,反正又不在本地住,可老人们还是要脸面的,不能让他们难堪。大舅又用脏兮兮的手背擦眼睛,人很多,也很吵,我都不知道他为啥又哭了,又说了几句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见一面少一面。好吧,我一定多回来几次。我往周围看看,没看见何碧,就问大舅,明月媳妇呢?大舅叹了口气,离了,他说的离了就是分手了。因为明月跟何碧压根也没结婚,要放在以前,就是非法同居,现在没人管了,谁爱跟谁住跟谁住,只要不引起乱子,管它什么道德,管它什么歪风邪气。本来也是,这是两个人的自由,都是单身,都是成年男女,碍着谁了。正当我们替明月跟何碧惋惜的时候,明月拉着一个女人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却明显是在炫耀地说:“这是我媳妇,甄莎。”大舅连看都没看他就走开了,他看不惯这样的人,何碧挺好个媳妇,除了不能生孩子没啥缺点。做人不应该始乱终弃,大舅妈都疯了这么多年,大舅也没说不要。
正当明月牛哄哄地白呼时,何碧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大舅赶紧迎上去,把何碧拉到一个凳子上坐下,边说啥,超擦眼睛,看样子是又动了真情,毕竟这也是儿媳妇。何碧偷偷地把二百块钱掖到大舅的裤兜里,大舅推辞了几次就接受了。何碧往这边看了几眼,也看见了明月和他的新媳妇,然后就进屋上楼找座位吃饭了。明月当然看见何碧来了,可是他却连接一下都没有。不能不说明月真不是个东西,一夜夫妻百夜恩,他竟然如此决绝。当着新媳妇莎莎的面儿,也不能问何碧的事,大家说一些面子话之后也就上楼吃饭。后来,老妹说,明月打麻将认识了莎莎,两个人就搞到一起了。何碧真心实意跟着明月,可能是没文化,不懂法,两个人没有领证就住到了一起,所以分手的时候,明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莎莎没有楼房,莎莎也没有固定工作,就是哪里有活儿哪里干一干,没活儿就呆着。两个人租了一个房子住,条件明显不好,可明月却显得更知足,可能他还是想要个孩子吧?毕竟莎莎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儿,虽然年龄大了点儿,却是个老闺女,没嫁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