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正如所预料的那般,北洋军不擅长夜战,放弃了进攻。看着敌人下山越行越远的背影,一身是血的赵永亮向后仰倒,瘫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他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了,手里仍然抓着那把砍缺口的大刀。
驻守121高地的战士们正抓紧利用这短暂的时光休息补充能量,检查装备,修复阵地,准备迎接明天的恶战。
“老赵,哈哈,你还没死!”
和他一起在保定军咨府军官学校读过书的同学陈林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往他嘴里塞了点燃的半截烟卷。
赵永亮猛抽两口,呛得直咳嗽。
“咳咳,痛快!老李,你知道吗,我杀了九个!我没打算能活着离开阵地,但我居然还是活了下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这就是天意,等老子休息够了,明天再杀他八十一个!”
陈林没有赵永亮这么乐观的心态,忧心忡忡道:“敌人的三次大规模的炮火冲锋彻底将我方阵地防御击溃,如果不是弟兄们拼死力战,血战到底,再加上北洋不擅长夜战,收兵撤退,恐怕我们都撑不到天黑就全军覆没了。我清点了一下部队伤亡的情况,直接减员三分之二,大半部队丧失战斗力,如果北洋明天还是这种强度的进攻方式,用不到一个小时这座高地就是他们的了。”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不了同归于尽,横竖不吃亏!”
“说的真轻巧。”
陈林翻翻白眼,扯开赵永亮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长江边的冬天天气湿冷,血液已经凝固成黑红色的血块粘在衣服和皮肤上陈林刺啦一下给他扯去衣服,疼的赵永亮直咧嘴。
“闹革命的没有怕死的,这个话不假,我陈林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兵法上也说过了,求死者生,说不准咱们还能活着回去见司令呢。”
赵永亮咧嘴大笑:“赶明儿,要是你我都能活着,我请你喝酒,倘若不能活,哥俩黄泉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我请你喝一碗孟婆汤!哈哈哈!”
“唉,我只是遗憾,后事没有交代好,家里还有一个老娘等着赡养,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国一死,恐怕日后老娘生计无人料理。”
说完这些,陈林湿着眼眶便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低头沉默着给赵永亮整理伤口……
“你后悔走上革命这条路吗?”赵永亮问道。
陈林微微一笑。“没什么后悔不后悔,说到底,我不想一辈子给人家磕头下跪当奴才,我也想挺直腰杆当自己的主子。”
赵永亮呸一口吐掉快要燃尽的烟卷。“说的不错,这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凭什么满清皇帝独裁,天下人都给他当奴才,人已经当了几千年奴才了,也当够了奴才,应该挺起胸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自己的主子!司令把保卫121高地的任务交给我俩初出茅庐的青年人,是对我们两个极其的看重。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赵永亮早已立下誓言,人在阵地在,他们北洋想要进入汉口,除非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帅,我军在今天的进攻中虽然遭受到了小部分敌军的顽强抵抗,造成一定伤亡,但我军予以敌方防守部队毁灭性打击,121高地拿下不过是时间问题,汉口已是瓮中之鳖,跑不掉了,卑职在此提前祝贺大帅,此乃大帅之福气。”
虽然没有在天黑前拿下121高地,但能够从双方交战时的枪炮声中判断的出来,革命军的火力至少削弱了三分之二,对于这个战果,曹锟还是比较满意的。
冯国璋点头,扬扬手里的电报,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北洋和国的南京和谈陷入僵局,主帅要我们尽快夺取武汉三镇,震慑南京方面。曹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曹锟立定站好回道:“卑职定不负大帅所托,明天日落之前,北洋雄师一定所向披靡,挺进汉口!”
冯国璋命令道:“传我军令,步兵第四混成协,步兵六标,炮标三营、四营全由曹锟节制,另外,蔡成勋。”
蔡成勋虎躯一震。“卑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