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小声哭泣的那名队员听到他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来,却忍不住哭的更大声了,
“飞哥,呜呜呜,你的手,你的手...”
李云飞艰难的笑了笑,似乎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废了一支嘛,我知道,命能捡回来就行,不是还有一支嘛。”
一直等候在床边的张江忍住眼泪看向他:
“云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云飞转过头,看到那张宽厚坚毅的中年面容,声音突然带着一丝哽咽,
“队长...我...我没事!”
张江蹲在床边用力的握住他的左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云飞凝重的开口道:
“是修罗,我们遇到了修罗!”
房间里所有人都猛然一惊,
“那你怎么......”
还没等张江说完,李云飞艰难的运转灵力,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个手机和带血的披风递给他,看见披风的一瞬,张江的瞳孔一震。
“是白沙,是那孩子用命掩护了我,他...他自爆了本命藏品,队长,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张叔,我这次真的改造好了,没给你丢人。”
“手机...那个手机是他用命拿到的东西,快...快上报总部,要出大事了。”
听完李云飞的话,张江愣愣的呆滞在那里,手里死死的攥着那件染血的披风,仿佛石化了一般。
身后有名队员疑惑的问道:
“白沙?那名阴藏师线人吗?”
张江猛然回头,怒声道:
“闭嘴!他不是阴藏师,他是收藏家,他是,人!”
他声音颤抖,表情像头愤怒的狮子。
张江在成为收藏家加入三处之前,曾是治安所的一名治安员。
白沙,这个孩子原名叫陈东东,他给自己取名叫白沙,是因为张江最爱抽白沙烟。
陈东东很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在车上遭遇了车祸,父母双亡,就此成为了孤儿。而那个醉酒肇事的司机是个有钱有势的富商,随便花了点钱就了结了这场意外,甚至还认定是陈东东的父母违章开车在先,家里也只得了很少一点的赔偿金,被那些亲戚吸干了那点家产后他被送进了孤儿院。
陈东东经常从孤儿院逃出来后和一些小混混搅合在一起,他胆小怕事,又仇恨厌恶这个世界,仇恨那些视穷人的命如草芥的富人,除了父母外,这个世界从未给他带来过任何一丝温情。
所以他喜欢上了偷东西,专门偷那些看起来有钱的人家,他心里有些极端的想着,你们偷走了别人的幸福,凭什么我不能偷点你们的钱呢。
直到他遇到张江,张江是个好警察,和他遇到过的那些治安员都不一样。
每次陈东东偷东西被抓到治安所的时候,张江总是摆着那张宽厚温和的脸,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给他说着那些听得让人烦躁的大道理,教导他要学好,要读书,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陈东东其实并不反感张江的说教,但总是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隔三差五的又从孤儿院逃出来偷东西被抓,似乎从没把张江的话听进去。
张江对他每次都很有耐心,陈东东经常在所里拘留,张江看着孩子还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有些心疼,想到这边的伙食也不是很好,于是经常在自己家里做饭给陈东东带盒饭,为他改善伙食。陈东东每次都会叫嚷着“真难吃”、“你做饭真是糟蹋粮食啊”,但每次张江都会笑呵呵的看着他把自己带来的盒饭吃的一干二净。
张江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对于这些误入歧途的小孩子,他总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般对待。
后来,两人依旧逐渐熟络了起来,张江喊他小兔崽子,他喊张江臭条子。后来每次陈东东偷东西被拘留放出来,要送回孤儿院时,张江总是先带他去自己家里住两天,免得他有抵触情绪,再亲自把陈东东送去孤儿院,每次还提点水果给院长说着好话。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陈东东觉得,他有点像记忆里已经模糊了的父亲,但他从来不肯承认。
他每次去偷东西,说不清楚是真的想报复那些有钱人,还是想有机会再去见到那个男人。
直到有一天,他又被抓进治安所的时候,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再也没听到那个男人像唐僧一样说教的声音,他慌了,他怕了,他觉得自己的东西好像也被偷走了。
他在所里着急的询问张江的下落,所里的治安员告诉他张江被调去特殊部门了,还专门给他留了封信。
那信里内容很短,只有十几个字:
“小兔崽子,我走了,管不了你了,好好做人。”
他拿着那封信,感觉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等到他再次见到张江时,已经是几年后,他被迫加入了七杀盟成为了阴藏师,张江已然是潭州协会三处的一名副队长。
按照协会的规矩,凡遇阴藏师,皆可杀。
但那一次,张江相信了他,相信他除了偷东西没再去干过别的坏事,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张江这个蠢人会相信他一个阴藏师说的话。
张江放了他,只削了下他的头皮,留下了一句:
“小兔崽子,我不杀你,从今天起,你做我们三处的线人!”
那天夜里,陈东东死前最后一个想法是,
“我好好做人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