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爱甜,那是出了名的。
吃到饭的三分之二时,叶恒宁正在琢磨等会儿去后头的公园散散步消消食,却见食堂门口一阵骚动,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疾步闯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黑皮和黄皮又干上了。”
“又”字用得恰到好处。
正坐在叶恒宁身后用餐的那位严肃女护士长连饭都没吃完,立刻站起来问:“动静大不大,有没有伤及咱们乡亲。”
“哎呀,赶紧通知院领导,联系两边的头头,听说都掏家伙了!”护士长大惊失色,顾不得吃饭,急匆匆地朝外赶去。
食堂里的人纷纷放下筷子,有的人满脸焦急,担心排队的乡亲们受牵连;有的人则是满脸好奇,打算凑个热闹瞧瞧。
理查夹起最后一块排骨迅速塞入口中,问叶恒宁:“叶,我们去看看吗?”
叶恒宁已无心进食,看到萨克和白兰德也都吃好了,点了点头:“去看看,毕竟人那么多,万一真的擦枪走火,我们也能帮把手。”
光复路上,原本排队候诊的村民们纷纷躲到了一旁,宽阔的大马路上,一队身着黑制服的和一队身着黄制服的警察面对面地峙立着。
黄制服队伍中的一个洋人巡捕握着手枪指向对面的巡警,而黑制服人群中亦有一名年轻警察一手捧着搪瓷杯,一手持枪对着对面。
“你以为就你们有枪啊,咱手里也有弹药,谁也不怕谁,老子就要看看你们敢不敢开枪,要死一起死,反正我不亏。”捧着搪瓷杯的警察拽拽的样子,说话间还不忘喝一口杯中的水,这让对面的洋巡捕脸色越发难看。
当叶恒宁一行赶到现场时,院领导也已到达。红柿子医院的院长是一位腆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他一路小跑,靠近现场看见双方手中明晃晃的枪支,腹部的肥膘不由得颤抖了几下。
尽管内心恐慌,院长仍然硬着头皮走到黑衣警察一方:“王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地怎就打起来了呢?您有什么委屈,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先让一步。”
王一手掩住耳朵,鲜血顺着手指滴落,“让我让?凭啥次次都是我们退步,你有种去让他们也让一让啊。”众人这才注意到,王一的耳朵正在汩汩流血。
“而且这次拔枪的是我们市局的同事,这事找我说可不管用。”王一直言。
院领导闻听此言,看向了手持搪瓷杯举枪的那个年轻警察:“小同志,我和你们徐局长是老朋友,请给我个面子,咱们各退一步行不行?”
捧搪瓷杯的小警察扭头冲院领导笑了笑,笑容背后分明藏着一丝讥讽:“实在抱歉,我正在执行公务,若是徐局长有命令,自然照办。但在徐局长未明确指示前,我只听从我们裴局长的安排,若是要打你的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连续被两名小警察驳了面子,院领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他平时的地位中,是可以和市局领导称兄道弟的,然而今日碰到这些基层警察,却一个个不吃他这一套。
双方的咒骂声愈演愈烈,眼见两把黑洞洞的枪口越来越近,几乎快要顶在彼此脸上。此时的院领导愈发激动,竟昏倒在地。
昏倒了?
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