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政阳此时正站在福宝森林山脚下的一间小院,面色如霜的看着身前的技侦人员忙碌的身影。
时间倒推回两个小时之前,纪政阳小汪村支书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福宝的老支书家里,见到了当年福宝村的老支书,中年人的父亲老何。
老何拄着拐杖站在公寓楼下等待着纪政阳一行人的到来,早些年在山上,老何就因为下雨后路太过湿滑,一个不留神的摔折了右腿,又没能得到好的医疗救治,这才瘸了这么多年。也正是这个原因,老何才从村支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换成了自己的儿子继任村支书的位置。
老何坐在车里,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膝盖自怨道:“都怪我啊,我怎么就没有上心呢,我怎么就这么狭隘,非要说人家是白眼狼,不懂得报恩,我作孽啊,平白害死了这么多人。”
纪政阳坐在副驾驶,支起身体回过头来宽慰着何老支书:“何老伯,这不能怪您,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家人的情况?”
老何摸了摸眼角溢出的眼泪,他是真的非常内疚,“纪队长,冯队长,这当年这家人,我这么来说吧,这家人一家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全家没一个正常人。这家里头的男人,叫江大牛,是个酒鬼,老光棍一个,又不爱劳动,一没钱就跑去城里乞讨,那个来钱快啊,都快四十岁了,讨不着老婆,大家伙都替他着急。可是有一年他从城里讨饭回来,家里就多出了个女人,一开始村里人都还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是后来有一次,大家眼见着这女人浑身光溜溜的在家里走,才发现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不太灵光。”
小汪下意识地插了句嘴,“这女人是拐卖来的?”他在警队听老一辈的刑警讲过,在早些年,人口拐卖极其严重,卖到农村里给人当老婆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谁说不是呢。”老何苦着脸抱怨道,“可是那时候女子已经怀了孩子,我们也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才好,时间一长,这个女人就留在江大牛家里了。我当时是看他们家有三个孩子,当妈的还痴痴呆呆的,我就代表村里承包了他家的几块地,这么来维持他们家的生存问题。谁知道后来到了该来领租金的时候,江大牛一直不出现。我这心里啊,就纳了闷了,还以为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又等了一个月,江大牛还是没有出现,我这才想着上门去看看。我去的时候,家里门上挂了锁,院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我就猜测啊,这家人是一声不响的搬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当时就是鬼火冒,没想到会是一家人都被杀害了,我对不起他们啊。”老何支书一边回忆,一边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
“何老伯,你也别自责了,这个江大牛,家周边没有邻居什么的吗?”纪政阳有些疑问,这样平白地消失,即使是举家搬迁,周边的邻居应该也是知晓的,怎么会毫无声响呢。
“哎,这家人住的太偏了,都在山背后的山脚下,也是我们村住的最远的一个,我这腿就是爬山路从他那里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给摔折的,我这也是报应啊,我自己活该。”
纪政阳将手撑在车窗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家里除了这老江,和他老婆之外,还有什么人?”
“家里就还有仨孩子,这老江有福分,老大是个女孩,在我们这里,长姐如母是个好兆头。当年算起来,应该是十岁左右。还有俩小的,双胞胎,大一点的是个男孩,最小的是个妹妹。这俩孩子都是八岁上下的年纪,两个女孩不怎么走运,遗传到了母亲的痴傻,但这个儿子可是个好孩子,懂事的早,老早就开始帮持家里,我去过几次他们屋里,这小江对自己这个妹妹可是宝贝的很,这几个孩子可惜了啊,被人这么杀害。”
纪政阳摇了摇头,“何老伯,这男孩可没死,这不是来复仇来了吗?对了,何老伯,你知道这儿子叫什么姓名吗?”一个八岁的孩子,或许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身姐姐和妹妹受到别人的强奸,是何等的冲击。现在残忍的复仇行为,这么说来也就说得通了。
“男孩,应该是叫江贵,他爹希望他将来能够大富大贵,挣大钱,遇到贵人,这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小汪在嘴里不停念叨着,“江贵,江贵……”造化弄人,还没来得及遇到大富大贵的机会,就家遭横祸,这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就身负血仇,还要在这冷暖自知的世间生存下来,找到当年作案的这几个凶手。小汪不敢想,要是这一切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该如何自处。
在何老的指引下,众人开车来到了这个尘封着血案的小院前。泸州周边发展的很快,不再需要众人徒步走上十几公里的山路绕到山的背面,公路的修建,大大的缩短了路程,晚上六点光景,就已经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小院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显得破败不已。木门上的锁匙已经锈迹斑斑,让人不禁怀疑,就算是还有钥匙,应该也无法正常打开这院门。
冯悦示意随行的泸州市警员上前剪开锁链,纪政阳大步上前,抬起双手,轻轻用力,‘吱啦’一声,院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