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被生活压的驼着背,罗圈着腿,但她心里的脊梁挺得笔直,从未被压垮过,没想到,到老了又遇到儿子这种事,她的脊梁、她的精神都垮了……垮的彻底……
站在一旁的覃爷爷掉着眼泪,早已掉光的牙齿,显的嘴巴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这一刻,覃小柳真想问她爸,你后不后悔!
但看着眼前的爸爸,她满腹的恨意或者恼怒都只剩心疼,问不问的也没了意义。
“你们过得好就好……”
覃凯眼睛闪着泪花,自己还没有尽过孝的父母,没有尽心养育过的儿女,没有疼爱过的媳妇,他太失败了。
事已成舟,他也无法说什么,他的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如果还有机会……
三分钟的时间眨眼就到了,视频自动挂断。
覃小柳搀扶着爷爷奶奶走出了看守所。
探监的人很多,栏杆之外,放眼过去都是人。
覃小柳的妈妈马小娟最先看到出来的女儿。
她立马跑到女儿跟前:“小柳,你爸身体怎么样?胖了瘦了?……有没有说什么?”
覃小柳一一回答,马小娟穿着女儿新买的外套,续长的头发,用发箍整齐的扎在脑后,离开了覃爸她可以过得很好。她眼睛里全是泪水,声音哽咽着。
马小娟因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头脑变得简单,不通人情世故,什么活都做不好,没有人觉得她能出去打工挣钱。
不论在娘家还是嫁了人,马小娟都像一只老黄牛一样,只做不说,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干活,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像五十岁。
自从覃爸被抓后,覃奶奶的脾气越发暴躁,对着覃妈骂的更狠,覃弟弟也辍学了去打工,偶尔回家看到覃妈实在看不过去。
他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找机会在市里给覃妈找了份洗碗的工作,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目光下,覃妈也忐忑的开始工作,逐渐成为外在的“打工人”,也让周围想要嘲讽她的人闭上了嘴。
这两年在饭店里工作,许是心情变好,吃食也变好的缘故,脸又白又圆,因干地里活变得劲瘦的身体也逐渐圆润,她的眉头也很少再紧紧的抓着。
她似乎忘了自己在丈夫手下挨过的打,现在只有对覃父的思念……
“妈,你就这么开心?这么想他?” 覃小柳奇怪的看着她妈。
“那肯定啊,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你爸了?我都梦到过好多次呢?想见你爸……”
马小娟激动的说着,覃小柳有点恨铁不成钢,又觉得很无力。
“他那么对你,又打又骂,你想他什么?”
覃小柳想嘲讽她妈,她觉得很无语,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想的?!她爸从小家暴她妈,对妈也不好,她怎么会表现的这么想念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覃小柳,她恨不得远走高飞……
不过看着头脑简单,像个孩子一样的覃妈,覃小柳又挫败无比,这样的覃妈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又能去哪儿呢?
覃爷爷隐忍着抽噎的声音,怀念着儿子;覃奶奶呼出一口长气,似乎是释怀了;覃妈激动开心的样子恨不得立马见到丈夫;覃小弟早知道能见父亲,却满不在意,根本不想见!
也对,都没养过,一见面还被打,十次见面八次打,两次见面不想理,这样的父亲,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天色变暗,覃小柳怔怔的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最后一丝夕阳,周围的声音也在渐渐的消失。
夕阳消失的一刹那,覃小柳忽然看见了什么,一闪而过的熟悉画面,她还来不及细想便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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