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黑幕荡荡,当纯粹的黑夜降临到仙舟罗浮,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只能被迫接受这一命运。
曾经工造司,在经过战争洗礼后,如今这里遍布残迹,不知名的机巧零件与金人残骸散落在各处,似乎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哀歌。然而,在这断壁残垣之中,一缕星火顽强地闪烁着,亦如黑夜中的萤火虫,带来最微弱的光亮与温度。
造化洪炉,当初的建木灾异使它破碎,之后重建起来没多久就又遭逢持明叛乱,兜兜转转数十年,而今在这片无边的夜色中,这座承载了无数匠人梦想的熔炉却再次燃烧起来。
叮叮当当的锤炼声在静谧中飘散,每一声都是时光的印记,雕刻着未来的形状,洪炉中的火焰散发着瑰丽的色彩。
男人手中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地落下,面前铁砧上那柄破碎的大剑正一点点地恢复着往日的荣光。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已经逐渐成型的剑胚,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恍若那些曾经破碎的过往那般正慢慢归回原位。只是这一次,他要做的不仅仅只是重铸一柄剑。
熔炉侧畔,女人伫立于阴影之中,她的存在犹如冬夜里最后寒冷的霜华,冷艳而不可触及。面对造化洪炉散发出的恐怖高温,即便是这个高大的男人也热得满头大汗,可她身上却始终没有一滴汗水落下,男人一边擦汗一边朝女人靠近了几步。
刚走近的瞬间,一股舒爽的凉意瞬间驱散了熔炉带来的燥热,几息之间那股凉意就变成了彻骨的阴寒,男人不愿再多做停留再次回到了铁砧前,继续选择与火焰和钢铁对话。
“我本以为你不会同意帮我...”
男人未做回答,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一锤又一锤,直到那柄剑终于有了些许当年的模样,他才停下。
剑,长五尺,重若千钧,玄黑的锋刃上血色浮泛。
男人再次回头看向一旁的女人,声音低沉宛若来自彼岸的亡魂,“确实不会,但这并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镜流...”
镜流没有去看他,自始至终目光都未曾离开熔炉中跃动的火焰,她手臂一甩,宛若一线月光在其指间萦绕,那柄由坚冰凝结而成剑在她手中浮现,剑长三尺七寸,幽幽含光,轻若无物。
镜流几乎没有犹豫,就将这柄陪伴自己多年的昙华剑一起丢入了熔炉中,冰剑在火焰中溶解,化作一滩极寒的冰涎,包裹在另一柄剑的剑身上。
男人看着在熔炉里渐渐合二为一的两柄锋刃,感慨道,“为挣脱束缚的自己重新戴上镣铐,甚至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你依旧让我感到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