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汉居然未杀你灭口,还肯放你出城,看不出他对你竟如此讲义气!”博加特感慨道。
胡宝山冷哼一声,把头别往一旁,“他还不是惦记我的钱,讲个屁的义气!你要杀便杀,啰嗦个甚!”
“我不杀你。”博加特温柔地说道:“明日绥远总兵亲自来接你,听说你与他的前任长官是老相识,给机会你们叙叙旧。”
胡宝山猛然睁开双眼,咬牙切齿道:“林蔚!这害我全家的老贼!若让我见到这厮,只要还有一口气,定用牙将他身上肉一块块咬下来!”
“我大伯一直在靖安陪我爷爷,何时害过你家人,你休要含血喷人!”林月忍不住叫道。
胡宝山狠狠地盯着林月,冷笑道,“我承认,向你这小姑娘下手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你可知你那伯父所做之事比我肮脏歹毒百倍!林蔚这老贼简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我大伯究竟做了甚么遭你如此嫉恨?”林月心中忐忑不安,既害怕知道所谓的真相,又渴望从胡宝山口中得知答案,只能寄期望于是场误会。
胡宝山忽然道:“我且问你,你大伯是否在十三年前忽然回京?”
林月闻言一怔,依稀想起些什么,只是十三年前自己才三岁,那时的记忆早已模糊。
胡宝山见林月反应,知已言中,冷笑连连。
林蔚乃将门之后,其祖父林恺官至从一品平西大将军,大夏西北三镇总兵官,手握当时天下大半兵马;其父林安有从龙之功,获封大夏护国公,拜一品昭武大将军。林蔚年少从军,借祖荫混得顺风顺水,三十岁时被他老爹弄去绥远做总兵,本想捞点军功就回京,哪料东罗忽然收敛,绥远一线风平浪静。林蔚在此一做便做了十年太平总兵,不甘寂寞中竟借职务之便倒腾军用物资等违禁品大肆卖往东罗。胡宝山真名古江流,彼时乃边军中一热血方刚的偏将,忿忿中写信告发,却走漏了风声。当晚古江流营中遇袭,被手下拼命救出,家中二十余口人却尽遭毒手。古江流至此隐姓埋名带着十多个手下亡命塞外做起了马贼,又故意将自己吃得肥胖如猪让故人认不出,直到五年前化名胡宝山以商人身份潜回夏国。而事发后林蔚则在他护国公老爹和驸马弟弟的庇护下只被象征性地惩戒,免职后押回靖安护国公府交由林安管教。
林月在回忆中努力拼凑着,依稀想起幼时父亲有一次带自己回护国公府,指着一人让喊大伯,而这在此前素未谋面的大伯面容是那样和蔼可亲,十多年来对自己是那样溺爱纵容,而爷爷对这慈眉善目的大伯又似乎一直格外严厉。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人!”林月不敢相信胡宝山的话,却也不敢相信有谁会拿自己家人之死说谎,无助地蹲下身子,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中簌簌滚落。
胡宝山也不争辩,两眼空洞地看着夜空,叹道:“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话已说完,泪早已流干。”
博加特走过去轻抚林月颤抖的肩头,向胡宝山问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未试过潜至靖安手刃仇人?”
林月肩头一震。
胡宝山惨笑道:“被手下强架至塞外后,我每日都在想只身杀回绥远。而自得知林蔚从绥远全身而退那刻起,我便明白了面对的是一股强大至无法抗衡的力量,这股力量强大到我没有一丝信心去制订复仇计划。”
“懦弱!”
胡宝山惊异地看着博加特。
博加特眼中闪烁着火焰,犹如黑夜中的一头孤狼,“你若自知今生无法报仇,何不一死了之?话说回来,既然大不了一死,何不放手一搏?你改姓更名,就算赚到了金山银山,余生也是苟延残喘!”
“博加特!你疯了么?”林月不由惊叫,旋即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博加特看着林月那副滑稽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强忍住笑沉声对胡宝山道:“我叫博加特,来自西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