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犹豫，韦奇松了口气。

他拿着可乐起身，笑着看向秦菲：“‘一会儿’，是多久呀？”

秦菲轻笑了一声：“我能不回答吗，韦队？”

“你很‘狡猾’啊。”韦奇又笑了一声。

“嗯。”秦菲捋了捋耳后的头发。

韦奇打开可乐，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碳酸饮料，似乎总能给自己带来快乐。

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笑了。

虽然，以前也经常笑。

秦菲伸出手，拉了拉韦奇的衣袖：“韦队，我们去哪？”

“不是秦菲你要来的吗？”韦奇被她问愣了，“你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秦菲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把韦奇弄迷糊了。

“那，去打电玩？”韦奇询问她的意见，“除了电玩，我也不知道附近还有什么能玩的了。”

“嗯。”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走？”韦奇不敢多看她的脸，悄悄把视线挪开。

秦菲现在的脸太白了，白得让他觉得害怕。

秦菲抿着嘴，轻轻点头。

韦奇刚走出两步，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轻轻抓住了。

不用想，肯定是秦菲。

韦奇侧过脸，看向秦菲：“秦菲，我们这样很奇怪哦，像是我拐骗了你。”

“对不起，韦队。”秦菲赶紧松开了韦奇的衣摆。

下一刻，韦奇鼓起勇气，对秦菲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

秦菲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韦奇挠了挠脸，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所以，还是牵......牵着......走吧。”

韦奇觉得，秦菲表现得这般小心和卑微，大概率是自己没做好。

他不想看到秦菲这样。

他告诉自己，作为男士，这种时候要主动一些。

如果真有一个人要丢脸，那也应该是自己。

但是，想归想，韦奇还是有些害怕。

他知道秦菲喜欢自己，但他不知道秦菲为什么喜欢自己，又有多喜欢自己，又会怎么看待自己的举动。

韦奇可能到这时候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想被秦菲讨厌。

等待秦菲回应的几秒钟，韦奇觉得很煎熬。

一只手，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越来越湿热。

另一只手，握着冰冷的易拉罐，越来越湿冷。

见秦菲一直没有回应，韦奇尴尬地缩回手：“哈，我就开个玩笑，你不用......”

韦奇缩回的手，被秦菲一把抓住。

这也让韦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站定在人行道中央，引得路过的人一阵侧目。

即使“认知偏差”的能量在不断涌动，韦奇也没兴趣去管他们的想法。

他，已经快紧张死了。

“走吧，韦......”秦菲的声音越来越轻，“韦奇......”

听到她直呼自己名字，韦奇呼吸一滞。

他赶紧轻咳了一声，然后轻轻拉起秦菲，两人走向了十字路口。

在人行横道的信号灯下，两人并排站在一起。

韦奇想起，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和秦菲这样并排站在一起。

之前在《雪漫山庄》中，她也只是在换鞋时，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韦奇......”

听到秦菲的声音，韦奇侧过脸。

“你很热吗？”秦菲抬头看向韦奇，“你的手很烫。”

“抱歉，有手汗吗？”

韦奇平时并不会出手汗。

但他不敢肯定，自己现在没有出手汗。

因为，他现在很紧张。

韦奇想要松手确认一下，却被秦菲紧紧抓住。

和秦菲对视了一眼，韦奇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秦菲，你今天有涂什么东西吗？”

秦菲轻轻点头：“涂了粉底液。”

“呃......我觉得......”韦奇眨了眨眼，“我觉得平时的你，比较好看一些。”

“啊......”秦菲赶紧低下头，“那我等会儿擦掉。”

“也不至于......”韦奇心虚地说着。

至于，很至于。

见信号灯跳转，韦奇拉着秦菲，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秦菲，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说着，韦奇注意到侧后方的男人要从秦菲身边挤过。

他皱起眉头，用外放的能量把秦菲向自己这边拉了一把。

自己的能量不会因为触碰到秦菲就消散，这是韦奇先前就得知的事情。

可韦奇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

秦菲趁着这个机会，靠进了韦奇的怀里。

应该是“坏心眼”得逞了，秦菲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女人轻声致歉，越过了两人。

“你这么爱笑，为什么不多笑一笑？”韦奇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背影，然后对秦菲笑了一下。

听到韦奇的话，秦菲突然收起了笑容。

韦奇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他还想着要不要道歉，就听到秦菲问自己：“韦奇，你要问我什么？”

“啊，啊......对。”见她自己岔开了话题，韦奇也干脆把话接了下去，“你今天的打扮，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是嘛......”

韦奇感觉到，秦菲的手在悄悄发力。

“嗯......我刚还把你当成秦苒菱了......”

韦奇对着她比划了一下脖子的位置：“这个黑色的‘狗’......哦，颈链。还有这黑色的外套......”

两人再次并排站在了人行横道的信号灯下。

刚过了一条马路，又要过下一条。

刚等了一分半的时间，又要等下一个一分半。

越是繁华的地段，就越是有着这般空虚的等待。

走了又走，等了又等。

似乎迎上了这种“繁华”，就必须要展现出你对人生的虔诚与崇拜。

若是自己一个人，韦奇也许会在这人流的中央感觉到“周身无人”的孤独。

好在，此刻的等待，并没有。

“你觉得，哪一种好看？”秦菲轻声问韦奇。

“啊？”韦奇被她问得一愣。

想了一会儿，韦奇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在问自己，觉得两种装扮哪个更好看。

这让韦奇犯了难。

回答“这个好”，像是在说秦苒菱的装扮比她的好看。

回答“以前的好”，像是在说现在的她不好看。

回答“两个都好”，像是在回避问题，且有把她和秦苒菱“混同”的嫌疑。

回答“她穿什么都好看”，也像是在回避问题，而且会让她失望。

纠结中，韦奇脑内又闪过了两个搞怪的回答。

一个是回答“优绮比较好”，一个是回答“不穿比较好”。

最可怕的是，韦奇甚至觉得，这两种回答都会被秦菲当真。

那不用秦苒菱动手，韦奇就会亲手把自己杀了。

在心中搞怪了一番，倒是让韦奇没那么紧张了。

他想了想，然后看向秦菲：“秦菲，我要先和你道歉。”

秦菲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低下头，用力地抓紧了韦奇的手，不敢看他。

韦奇接着说：“你用心地打扮了自己，我今天却和平时一个样子。”

听到韦奇的话，秦菲赶紧看向他：“不，没有，是我不好，我没有提前定好时间......”

“是嘛？”韦奇笑着，“那我可听出来咯，秦菲。你默认了我平时的样子不好。”

“不、不是的......”秦菲拼命摇头，“韦队，您怎样都好......”

啊，一紧张，她把称呼换回去了。

“噢？”韦奇忍着笑意，“秦菲，你还是在否认我的‘穿衣品味’啊。”

“不是的！”秦菲抓紧韦奇的手，“你觉得好的，我也觉得好。”

“那你的意思是，你比较在乎我的想法？”韦奇引导着秦菲。

“嗯！”秦菲用力点头。

信号灯跳转，韦奇拉着秦菲向对面走去。

见韦奇没有松开自己的手，秦菲松了口气。

“秦菲，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韦奇侧过脸，看向秦菲。

秦菲看起来有些疑惑。

“比起我觉得哪一种装扮好看，我更想知道你喜欢哪一种。”

“我不希望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以我为中心。”韦奇轻轻皱眉，“我觉得，这种感情很不健康。”

“比起‘一个喜欢我的人’，我更希望你是‘秦菲’，只是正好喜......欢了我。”

一口一个“喜欢”地说着，让韦奇的脸有些发烫。

他将剩下的可乐喝完，忍住了想要打嗝的冲动。

“我明白了......”秦菲轻声回答。

“真的明白了？”韦奇把可乐罐丢进垃圾桶里，“我不喜欢，那啥......嗯。”

秦菲苦笑了一声：“我没明白......”

韦奇拉着秦菲来到商场的门口。

他轻轻晃动着秦菲的手，问她：“秦菲，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秦菲迟疑了一下。

她看着韦奇，轻咬下唇，用力点头。

“那么，你喜欢我，你会觉得我眼中的‘好’，也是你认为的‘好’。”韦奇看着她，“那反过来，我喜欢你的话，是不是也会觉得你眼中的‘好’，就是我认为的‘好’？”

秦菲轻轻点头。

“所以，比起你关心我认为哪种装扮好看，我更在乎的，是你觉得哪种装扮好看。”

秦菲低下头，思考起了韦奇的话。

见自己终于是把秦菲的问题对付了过去，韦奇松了口气。

他终于说了实话：“还有啊，你问这种问题，也太为难我了。我回答什么，都是错的啊。”

“韦队，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觉得哪个好......”

韦奇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啦，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逗逗你。”

听到韦奇没有误解自己，秦菲安心了不少。

秦菲歪着头，眼睛瞟向了右上方，眨了眨眼。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便笑了起来。

秦菲的笑容，勾起了“认知偏差”的能量。

见她笑得很怪，韦奇有些好奇：“秦菲，你是在笑什么啊？”

秦菲抿着嘴，轻轻摇头。

“行，你有你的小秘密。”韦奇没有强迫她回答。

秦菲学着他的样子，也晃了晃韦奇的手：“韦奇，你说漏嘴啦。”

“啊？”韦奇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没事。”

说着，秦菲凑到了韦奇身旁，轻声问他：“韦奇，刚才你的能力有反应吗？”

韦奇回想了一下，轻轻点头：“有啊，怎么了吗......”

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认知偏差”一直会出现反应。

秦菲的话，让韦奇突然警觉了起来：“有情况？”

“没事。”秦菲笑着摇头，“真的。”

“你别吓我啊......”韦奇看了看周围，“附近还是有几个能力者的，你这样搞得我很怕啊。”

“嗯，对不起。”

秦菲的道歉，在韦奇听来十分敷衍。

“韦奇，‘认知偏差’没有办法被谎言引起，对吧？”

韦奇点头：“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嗯，可能是我想炫耀一下吧。”秦菲拉了拉韦奇的手。

说着，她单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颈链，放到了手提包里。

韦奇被秦菲这一串的言行，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韦奇，我们进去吧。”

“嗯。”

秦菲拉着韦奇走进商城。

看到远处的电玩店，秦菲转头看向韦奇：“韦奇，你和总管，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吗？”

韦奇刚想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赶紧对秦菲道歉：“对不起，秦菲。是我没考虑到......”

秦菲轻轻摇头：“没事的，我知道的。”

“那我们换一家......”

秦菲再次摇头：“我知道的，所以才约在了这里。”

她慢慢靠在韦奇身上：“这次，我们一起去玩。好吗？”

韦奇死死抿住嘴，不让体内的声音漏出来。

韦奇看向秦菲，却被她伸手挡住了眼睛。

“先别看我，我要去把粉底液卸了。”秦菲的声音很温柔，“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韦奇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情绪。

他挤出一个笑，对秦菲打趣道：“‘一会儿’，是多久哦？”

秦菲伸手，在韦奇腰间的赘肉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可以不回答。”

说完，秦菲有些不舍地松开了韦奇的手。

她用手挡着脸：“等我回来，还要牵手。”

“嗯，等你回来。”韦奇点头。

可能是由于韦奇在看着她，秦菲的背影有些扭捏。

想到她在自己面前总是“文静淑女”的形象，韦奇笑着摇了摇头。

一种莫名的恍惚感袭来。

韦奇仿佛回到了几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