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章 冥思苦想(1 / 2)厥木惟乔厥草夭首页

齐麟没有留下,却不知沈安若已悄然跟随。

今夜,他说了很多重话,且每句话都能使对方尊严破碎。

——言语就是这样,有时它比刀伤要痛,更能摧毁一人心志。

若,沈安若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几句厉语便能将其打败,那也注定走不远。

景都乃集万千繁华之所在,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街头,都少不了蜚语议论。

有人能为几句言语而投井,也有人为几句言语休妻、伤人,亦闹出过人命。

或许,齐麟不该娶沈安若,如沈安若这般的女人也只适合嫁一个“老实人”。

然,“老实人”就一定可靠吗?

应是不见得,否则也不会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说法。

相比浪子,“老实人”就像个入世不深的孩子,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自然束手束脚,处处求稳。

可,一旦“老实人”突然“长大”,见识了所谓的繁华,也必会发生质变。

有句老话说的好,“年轻时贫不算贫,老来贫可贫死个人。”

其实,“金不换”与“老来贫”也是互通的。

一个男人老实巴交半辈子了,突然转变了性子,那也绝拉不回来。

本就身处繁华中的浪子,则完全相反,只要他们想要回归平淡,过往的一切也皆如粪土,毫不留恋。

所以,齐麟觉得沈安若还有救,女子重名节,本是理所当然。

想要女子在短时间内变得“不要脸”,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能有直面流言蜚语与千夫所指的承受力,也与“不要脸”截然不同。

说到底,齐麟也不过是怕沈安若过不了世俗限制,被自责与不自信压垮。

大部分女子在一处受伤后,多半会选择远离。

她们仿佛没有破局闯关的思维,只有放弃与不沾染的下意识。

但,假如生活的真谛就是要度过层层难关,就是要拨乱反正、敢于挑战的话,那她们也注定只能一再妥协,退而求次。

齐麟很清楚,他的世子妃根本就没有妥协的本钱,亦没有后退的机会,除了勇往直前、咬牙坚持外,已别无他路。

沈安若要学的还有很多,“相信自己”“对自己深信不疑”则是第一课。

现在,齐麟的眼前已满是斑斑星火,就闪烁在点将台的两侧,密集且绵长。

镇北军入城后,没有打乱城中秩序,却也有众多伤兵难以安睡。

草席铺地,棉被加身,每四人中竖有一堆柴火,柴火“噼啪”作响,也成为了独奏。

没有哀嚎,亦没有痛苦的容颜,他们就算受伤再重,甚至没了胳膊和腿,也是一脸安详,自若缓态。

当,一种状态成为习惯,那么,这习惯也会感染每一人。

镇北军之所以是镇北军,也因他们有太多习惯。

有习惯,并不代表不痛,单是齐麟看着他们,就已痛心绝气。

他走了过去,数不尽的眼眸也在随着他的身体平移着…

他终是在一名老兵身前蹲下,用手掌覆在老兵左腿的绷带上。

“世子!”

“您的眉骨是怎么了?怎么还出血了?”老兵眼波流动,声中有泣,见齐麟未答,又长“哦”道:“哦~我这腿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利箭划伤了而已,休息几日便会好…”

随着老兵一语落下,一众人等也在喊声中站起,层层叠叠,犹如波涌。

“世子!”

“属下拜见世子!”

齐麟慢慢起身,环视一周,对着众人勉强一笑,“我寻思着你们这里应该有伤药,所以,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一小兵,忙道:“有的,有的。我们这里最不缺伤药了,沈天挐大将军应是将整座天瑙城的伤药都送来了。”

说罢,他便小跑凑上,还真从袖中掏出了三瓶伤药。

就在这时,又一老兵嚷道:“世子啊,大婚之夜你不守着你的世子妃,你来此作甚啊?莫不是,咱们的世子妃嫌世子身上酒气太重,不让世子你上床榻?”

他说话间,也持笑脸左右看着,自也引来全军哄笑,全军将士也在笑声中向齐麟聚拢着。

“俗话怎么说来着…对…“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是我们男人一生中最得意的两件事啊,可我看我们的世子应是没得意起来啊…”

“弟兄们,咱们的世子妃那可是倾城绝世之容啊,世子不会一入新房,就怂了吧?呵呵呵~”

“那不能够…我们世子妃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位贤良淑德的好姑娘。我们世子呢,虽不是身经百战的大英雄,却也有一身无敌于天下的功夫,又怎会怂呢?依我看啊…嘿嘿…这里面有事…一定有事…”

“要我看啊,正因我们世子妃太柔弱,才会在白日里攻杀北戎先锋军大营时受了惊吓…现在啊应是还没晃过神吧…”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世子妃柔弱了?北戎先锋军大将的头颅,可是我们世子妃横枪挑下来的!说世子妃柔弱,还不如说你自己胆小怕死呢!”

“我胆小怕死?怎地,出来比比?”

“比就比,你真当我怕了你?!”

“将士们…将士们…”齐麟见状,当即展臂劝和,随之一脸难为道:“我知你们心中有疑问。其实,是我的问题,并不是世子妃有所刁难…”

话落,他竟直接脱掉喜袍,拉开了后背的内衫。

处在齐麟身旁的老兵撑刀柄而起,细细地摸着齐麟后背的刀痕,“世子啊,你这刀伤虽被包扎过,可新裂开的口子可不浅啊…您是如何挺到此刻的?”

小兵,道:“怪不得世子要让世子妃带我们攻入敌营,原来世子身上早有旧伤…”

齐麟微笑摊手,“所以啊,是我不行…我都这样了,还怎能入得了新房呢?”

“不过这样也好。你们有伤,我身上也有伤,正好我们可以相互上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他点了点脚,望了一眼远处,又道:“不知…你们这里是否还有我能躺下的地方?”

“有~有~有~”老兵侧开身子,指了指自己铺在地上的棉被,“若世子不嫌弃,今晚就睡我这吧...”

“不不不…”又一较为年轻的士卒,忙道:“世子还是睡我这里吧,我这刚好多出一双棉被。”

“世子。”众人也接二连三地呼唤起来,“还是来我这里吧,我这儿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