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不再怀疑钱老栓的父亲当年参加了鄱阳湖一役,只是功臣之子拖家带口在船上谋生计却让人百思不解,俗语云“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可见撑船委实是一个再苦不过的行当。钱老栓却毫不在意,憨厚地笑了一下,道:“先父船撑得虽好却是不懂得治国的,不怕各位笑话,就连斗大的字都认不了一箩筐,如何为官?撑船划舟才是我们老钱家的本行呀。不过听说最近东南沿海有海寇勾结倭国浪人为非作歹,要是官家需要,小老儿这胳膊腿儿还好使着呢!”
燕风行听后肃然起敬道:“太平盛世时做个安乐百姓,国家有难则挺身而出,真英雄也!”
胡佼儿嘻嘻笑道:“原来我们的燕大英雄有爱点评的喜好呀,小妹今天真算长见识了。”燕虹霓接口道:“佼儿姐姐,你这么快就看透我二哥的本性,也很了得呀!不过,钱老伯一家也的确值得我们尊敬。”
钱老栓听了众人的赞誉显得颇不自然,讷讷道:“瘦西湖的夜景美就美在式样繁多的花灯,别的地方只有元宵节才有花灯赏,而瘦西湖却是天天可见且花样不断翻新。”
胡佼儿望了一眼窗外,突然转向大家神秘地笑道:“瘦西湖可不只是花灯美,自有更加迷人的所在,那就是……”燕青云同样诡秘地一笑,插言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佼儿姑娘指的是否是那倚红偎翠的处所呢?”
胡佼儿一张俏脸涨的通红,轻啐道:“呸!人小鬼大,胡言乱语,佼儿姐姐岂会像你那么龌龊?”
燕风行见胡佼儿这次动了真气,连声致歉道:“舍弟年幼无知,说话不知轻重,唐突之处还请胡姑娘见谅。”
胡佼儿柳眉紧蹙,恶狠狠地对燕青云说道:“哼,姑且饶你一次,下次若要再犯,本小姐就把你丢入湖中喂王八!”胡佼儿说这话时虽然是一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样子,不过这场小风波算是过去了。燕青云天性喜好拌嘴,正待反唇相讥时,无意间瞥了萧念菡与燕虹霓一眼,却看见两个小姑娘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燕青云何等聪明,心知众怒难犯,只能把已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一时间没人说话,船舱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常言道“受人钱财,与人消灾”,钱老栓率先打破了沉寂,语调透着激动:“小老儿老糊涂了,竟失了职责忘记介绍啦,真是罪过呀!刚才小姐说的想必便是薛姑娘的‘亭亭画舸’吧?只不过今天不是月圆夜,薛姑娘恐怕不会接见外人的。”
燕风行浓眉两道浓眉不由得拧紧,叹口气道:“‘齐讴秦吹卢女弦,千金雇笑买芳年’,薛姑娘人前风光无限,背后几多辛酸,其实也是可怜之人呀!”
胡佼儿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对燕风行说道:“你这人呢,就喜欢妄加评论!好像挺了解薛丫头似的,你怎么就知道她可怜呢?”
钱老栓笑着说道:“公子可能不太了解,薛姑娘并非争妍卖笑的可怜女子,她可威风得紧呢!薛姑娘一不吟诗二不唱曲,只在心情好时偶尔讲个故事,即便如此,梦想成为‘亭亭画舸’座上宾的人却是不计其数……”
这时,钱老栓的那个粗壮儿子钱大壮又过来续茶,闻言插口道:“薛姑娘貌若天仙,就连五脏六腑都是美的!”
“什么五脏六腑,恶心死人了!”萧念菡大叫一声打断了钱大壮的话,“我问你,真的见过那薛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