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厂长心里想着，他宫哲明今天私下约见我，一定会是对东方的改制发生了化学变化。几个企业谈下来，一比较，威邦确实有这个兼并实力，是个好的买家。唯一不踏实的就是被兼并后，自己未来的人生之路在何方？局里也明确表态，只要企业被兼并了，不管什么人，彻底改制，就不再负责各级领导的人事安排，由兼并单位一管到底，各级领导要适应这种机制。

酒过三巡，宫哲明和王厂长客套寒暄的还是家长里短，谁都没提兼并之事，气氛特别好，谈的都是想当年。

王厂长说：“想当年，东方在全国机械系统也属八大金刚，不过那时我还没到东方，后来陶主任高升，局里才把我调到东方，我从副处相当于升到了正处级，那个时候我还一肩挑，又当书记，又任厂长，东方效益特别好，产品根本不愁销路，职工收益整个系统数一数二。可谁也没想到，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民营企业的崛起，用工制度的不一样，对东方压力很大，短短几年工夫，东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无力回天啊。”

宫哲明举着酒杯说：“其实这也是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我也在国企呆过，回头看看，还是走出来的好。尤其是当年的深圳，那个发展速度真的是日新月异，我就亲眼见识过7天盖一层楼的速度。当然咯，创业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是很艰苦，这其中滋味没人能体会。来，我们再走一个。”

“叮”的一声轻响，两人干了杯中剩余的酒。

宫哲明话题一转问：“王厂长，如果方便的话，有时间到我们威邦去转转？”

王厂长慢慢地给自己面前的小酒杯里倒酒，边倒边说：“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早就想前往你大名鼎鼎的威邦看看，取取经，学习学习……”

宫哲明打断说：“别别别，王厂长客气了，我那没什么经验可取，也没什么好学的，最多也就是按市场经济的规律治厂而已。别的不说，明后天如果王厂长有空，我亲自接你到我们公司坐坐，喝杯茶。”

王厂长轻轻一笑，说：“我刚才没说完呐，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那几个副厂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总裁，不怕您笑话，实话跟你说，我那儿开个会研究个东西吧，说了要保密，嘿，第二天厂里就不少人知道了。我呐，毕竟不是东方的老同志，那几个副厂长可是土生土长啊。总裁你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尤其是我那个管技术的副厂长，特别喜欢无中生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送外号‘不倒翁’。我是怕，我前脚进你威邦大门，后脚就有人汇报到局里，说我背地里搞名堂啊。总裁，我说这话真的不怕你笑话。”

宫哲明哈哈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王厂长还不是为东方着想嘛，说实话，东方到了今天这步，你王厂长不还在坚守岗位嘛，你完全有理由让局里给你挪挪位子嘛，你没有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王厂长为人厚道。”

王厂长叹了口气说：“谢谢总裁，可是在东方，没人会这么想。”桌上的手机响起，王厂长看了一眼来显说：“总裁，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只听王厂长断断续续说：“老妹啊，我在外面呐，什么事啊？……通知贴出来了？什么时候拆？你怎么没跟我说……那就搬呗，让妈住我那儿不就行了……什么，就176万，这拆迁办根据什么啊……好好，我明天过去一趟……”

挂了电话，王厂长说：“我妹电话，我们家老母亲房子要拆迁，48多平米给了200万不到，老母亲死活不搬，跟拆迁办的人大吵大闹。”

宫哲明问：“是啊，现在200万上哪儿买个像样点的好房子啊。老太太跟谁过？”

王厂长说：“老太太固执，谁都不跟，一人单过，说是自由自在。好在老太太身体不错，其实我们也不放心，我有空就去陪陪她，我妹妹是隔三差五送些吃的用的。原来吧，还不愁，单过就单过，离我们也不远，这下拆迁了，老太太非要拆迁办在原来的地方给他弄个套房，至少七八十平，小了不行，只要房不要钱，目的还是想单过。她这是胡闹，还劝不住。”

宫哲明问：“你就没想想办法，找找关系，弄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