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耶律阿谷率军三千前来投诚,驻扎在定州城下,右军神威将军董潼就把他的中军帐迁到了定州城内,距离定州观察使卢希章的府邸只有两条街之隔,以便协商。
董潼和卢希章也算是一对冤家,两人经常上书相互攻讦。卢希章今天弹劾定州驻军董潼束下不严,骚扰百姓,明天上书朝廷董潼以军干政,威压地方。而董潼也是天天骂卢希章罔顾军机,供应不及。两人闹了好几年,如今却是要天天在一起混。
常威带人求见董潼,却扑了个空,说董潼和卢大人都在北门城墙上督工。常威和赵仁杨普等人又直奔北门。
从耶律阿谷南下的那天,卢希章就去求见了董潼,两人都深知风雨欲来,大战在即,竟是一拍即合摈弃前嫌,开始协力战备。董潼率领自己的右军主力两万进驻定州城,一万驻扎城南二十里。卢希章则动员全城老少协同加固城墙,并一边清点全城粮草,一边从周边州府调粮以备决战。常威等人赶到北门之时,城门楼上下一片热火朝天,民夫军卒正源源不断的往城头运送条石和滚木,而城外护城河也都疏浚加宽完毕。
董潼穿着甲胄,一脸的横肉,毛渣渣的络腮胡,正在城头上手扶佩剑看着北方,身边立着几名亲兵,身后立着“董”字帅旗,身躯挺拔如岳。城北十里之外,驻扎着耶律阿谷的三千铁骑。而卢希章连轴转了月余,灰头土脸的晒的黢黑干瘦,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常威捧着杜宣的令状,带领赵仁等人单膝跪地,说道:“小子常威,拜见董将军。小子奉杜将军之命,特来董将军军前效力,这是杜将军的令状,请董将军过目。”
董潼诧异,目光从城外转回到常威等人身上,打量了半天说道:“你是常修源的那个宝贝儿子?”
常威尴尬的咽了口唾沫,回道:“回将军,常修源正是家父。”
董潼冷冷的瞥了一眼常威,继续看着城外,嘴里说道:“董某军中不养少爷,你从哪来的,回哪里去吧。”
常威捧着令状讪讪的站起身来,笑道:“董将军,小子是真心想在军前效力,这才千里赴边关,望董将军成全。”
董潼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对着卢希章说道:“城外三千虎狼,居心叵测,契丹先锋三万已经南下,不日就可到定州。这个时间常修源和杜宣不给我兵马粮草,倒是送了这么个花花公子,这不是胡闹吗?”
卢希章不答,皱眉看着城外,只见几匹战马飞驰而来,来到护城河边上停住。一个年轻的辽将带着一个汉人模样的官员和几个随从抬头看着城门楼上的帅旗,朗声说道:“大辽征南左前锋耶律阿谷,廊州刺史于文寿,有请董将军回话。”
董潼和卢希章对视了一眼,一挥手,身边亲兵说道:“大燕都讨招使右军神武将军董潼在此,有话请讲。”
于文寿也不下马,向上拱手道:“董将军,卢大人,耶律将军和本官已经投诚大燕,奉杜将军之命,已在定州驻扎快一个月了。如今成王大军南下,不日将到定州,董将军还不肯放我等入城?成王大军一到,我部必将玉石俱焚,大燕朝怎能如此对待投诚的义士?”
卢希章和董潼默然,从耶律阿谷兵临城下那日起,杜宣一次次奏章上达御前,却是对卢希章和董潼的军报置若罔闻,只说让定州“便宜行事”,仿佛城外三千兵马不存在一般。两人不得要领,形势诡异,只能加紧备战。等了快二十多天,才收到军报,大燕皇帝御驾亲征,杜宣部集结北上,这才松了口气。
于文寿接着说道:“两位大人,不光不接纳我部入城,连军需粮草也是按日供应。耶律将军和我诚心归降,大燕国为何如此相疑,却又畏惧如鼠,岂不伤了大燕国容人之雅量,令人不齿。”
董潼虎眼一瞪,还未说话,身边亲兵早就不耐,高声骂道:“大胆,将军帐前,岂容尔等鼠辈放肆。”那边一听大怒,几个契丹人也指着城头用契丹语骂个不停。
杨普心里一动,看了常威一眼,突然拱手道:“董将军,契丹大军南下,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