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端来一碗小米粥,用小勺子舀着,吹凉,一口口的喂到钟老爷子嘴里,老爷子面色红润心情大好,要不了穿着病号服,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
“阿梅,这些年辛苦你了,跟着我东奔西跑,都没能好好安个家……”钟老爷子含着粥,感激的看着四十岁左右、颇有气质的保姆,轻声说道。
“钟先生客气了,能跟着您是阿梅的福气,您也没亏待我,这些年我可是存了不少钱哦。”保姆阿梅笑着说道,又舀了一勺粥,缓缓的吹着。
“等过段时间就轻松了,孩子们都大了,有什么非得我这个老东西去顶着的,没意思,我打算趁着身体还好,全国各地都走走看看,然后回潮州老家买幢别墅养老,你觉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阿梅到时候还跟着您、照顾您……”
电话另一头,钟启麟却是犯了难。四月份,?他所供职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将召开四年一度的学术交流与优秀毕业生返校活动,学院还将评定和颁发一系列的奖项,钟启麟有几个学生就在候选名单里面。最重要的是,学院的教授评级、管理层竞选、新学年招生工作都将在四月到五月份完成。钟启麟作为钢琴系教授已经奋斗了二十年,这一届他将参与钢琴系主任竞选,并且极有可能成为首位华裔钢琴系一哥。
本来,选接手家族企业从此商海浮沉,还是在音乐学院更上层楼,这对于钟启麟来讲根本就不是选择题,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但偏偏这时候,钟老爷子撂挑子不干了,听他的意思是要退休养老了,而钟洛泽大学毕业后浪了两年,两三年前才开始收心在新加坡学习企业管理,二十九岁的他要接老爷子的班确实为时过早,且不说能不能胜任,光是应付他两个叔叔、几个堂兄弟,还有若干姑表亲、舅表亲长辈就够他吃苦头的,昨天看着槐木人偶时钟启麟后背发凉,如果硬生生的把总裁位子交给钟洛泽,他估计会被这些“叔舅兄弟”吃得渣都不剩。
愁啊,这种事情还只能自家人解决,钟启麟被老爷子挂了电话,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就打电话给钟洛泽,叫他过来商量对策。
“洛泽,四月初我想回纽约,音乐学院有很多事情,对爸爸很重要。”钟启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先讲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不能赶过去,不仅我很多学生有可能遭遇不公平待遇,包括我未来的发展,很有可能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你知道吗,我即将参加钢琴系主任的竞选,而且这一次,赢面很大。”
“去呗,这边有爷爷在,你放心好了。”钟洛泽没有怪他父亲,虽然那一句“很多学生有可能遭遇不公平待遇”听起来有点刺耳,学生怎么了,比儿子还重要吗?
“可是,刚才你爷爷的意思,他身体不好,想把这个位子交给我,让我好好管理集团,过几年交到你手上。”
钟洛泽知道老爷子准备休养一段时间,并且有隔代交班的想法,自己确实太年轻,也没有做好接班的准备,那些跟着爷爷打拼了几十年的长辈们也不会服气,最好的结果就是钟启麟接任,花几年时间带自己上岗,等到牢牢掌控了集团公司就可以正式接班。
但这个方案肯定是要让钟启麟做出牺牲,他的音乐家梦想或许仍可以继续,但在音乐学院的“仕途”肯定完了,父亲五十三岁了,今年竞选如果成功上任那还有十来年可以走上更高的位置,用他们的说法就是奔向“殿堂级”,如果错过了,这辈子基本也就这样了。
钟洛泽能理解自己的父亲,四十多年前,才五岁的他就坐到了钢琴前,几十年如一日的沉迷其中,他一生的成就感和获得感都是在黑白琴键上获得的,可能恒仁集团几百亿的资产都给他也未必能让钟启麟心动,当然,主要是他也不缺钱,用马某云的说法就是:“对钱不感兴趣”。
“爷爷也就那么一说,真有事情他会不管吗?”钟洛泽劝道,随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这一个月,您得顶住,老爷子辛苦一辈子,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就当给他放假吧,到四月初,内部搞鬼的人、还有那个九菊一派的人查得七七八八了,还有啥好怕的?只要有老爷子垂帘听政,我觉得这个位子,我勉强能坐下。”
钟洛泽说着,指了指大班台后面的豪华大转椅,目光灼热。
钟启麟愕然,他认真看着钟洛泽,突然发现,这个不久前还在他妈那里撒娇要零花钱的儿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是啊,儿子只是贪玩,年龄也不小了,而且,他从小天资聪慧,长大后更是逐渐显露出极高的商业天赋,很像年轻时候的钟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