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认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只是默克西常常忘不了前世，无法将现在的自己和“那加罗尔”割裂开来，并以此揣测两人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爸爸妈妈说话呢？我是说像你和伊凡多他们交流那样。”

默克西心底涌起一种陌生的情感，沉甸甸的，叫他又是酸涩又是复杂。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那种情感，叫做愧疚。

像以往一样，默克西选择用转移注意力来忽略这种不适。

他抬起头来，让阿诺能看清自己的嘴巴，一字一顿比划着口型，道：

?我杀了人。?

阿诺愣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在和他“说话”，心中的狂喜尚未溢出，就被心疼压了回去。

“……你这些天状态不对，就是一直在想这个？”

默克西双手交叠趴在身前，下半张脸埋进手臂里，偷偷抬起眼睛观察阿诺的反应。

对于杀死盗贼吉尔，他其实没有那么强的道德观念，也不存在什么难受不难受的，可问题阿诺会在乎啊。

作为根正苗红的前圣骑士长，阿诺素来讲究是非对错，那天若不是被他算计了一把，阿诺肯定是要活捉隆达，带回去审讯完了再论罪行刑的。

阿诺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温声说道：“默克西，生命是可贵的，你能知道这一点，我很高兴。”

“可是默克西，人都是有私心的，你的安全和盗贼的命比起来，在我心里，你更重要。”

默克西从未想过会从阿诺口中听到这种话，他微微抬起头来，茫然的小脸显得有些……呆。

阿诺继续说道：“或许在你看来，你杀了一个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你很难受。可在我看来，你救下了四个人，伊凡多、勒塔、巴鲁，还有你自己。”

“这对我很重要。”

默克西嘴巴微动，无声问道：?你不觉得，我下手太狠了吗？?

他可是把盗贼吉尔连小木屋一起全烧了，还有隆达，匕首扎进去他还给拧了个圈。

阿诺笑了笑：“手段无正义，正义在人心，你这么苦恼，是想做一个正义的人吗？”

默克西突然捧住阿诺的脸，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有好好看过他这一世的爸爸。

对阿诺所有的刻板印象，皆来自于前世的“经验”。

可现在的他，并不是那加罗尔啊，阿诺自然也不是“阿诺”了。

头一次体会到儿子“亲近”的阿诺心中狂喜，动也不敢动，直到蕾妮雅敲门喊他们吃饭，才打断父子两的“温情对视”。

阿诺一把把默克西从被子里挖出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这几天让妈妈担心坏了，一会儿可要多吃点，让她放心，好不好？”

默克西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或许是和阿诺谈过心后，确定自己暂时“过关了”，心情放松之下，饭量比昨天多了一碗，蕾妮雅高兴极了，然后转头把阿诺骂了个狗血淋头。

阿诺：“……”

默克西不是愿意好好吃饭了么，怎么还骂我？

蕾妮雅：“说好了搬来莫塞城是为儿子好，结果你天天忙这忙那，家都不回！要是这次你早点回来，默克西岂不是早就可以好好吃饭了？至于瘦这么多？！”

阿诺：“……我的错。”

蕾妮雅怒道：“以后就算天塌下来了，你也必须在默克西睡觉前回来！好好陪陪他！”

默克西：“……”

这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