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起因是:白堂主在受人之托,传信给空智大师后,空智大师就不断追问传信之人身在何处?
同样也是在后苦苦追了七天七夜。
白堂主边跑边解释鸽堂的规矩,若是传信之人不许透露任何讯息,空智大师就算杀了他也不会说。
空智大师虽清楚白堂主的难处,但却似乎无法放下,仍一路苦苦哀求,直追至泰山之巅,方才心死,长啸一声后,一个纵身竟自己跳下山谷,惊呆了当时的白堂主。
空智似乎觉得只有一死,方才能断了自己心中的执念;他也从此音讯全无,直至十年后,江湖方才再传出他的消息;但原本俊俏的脸庞却已全毁,布满如蚯蚓般的疤痕,据说是当时跃下山谷,坠落时为树枝所割伤。
至于传信的人是谁?传信的内容为何?白堂主自然守口如瓶,至今无人能知。
不过也因如此,白堂主的轻功虽高,但在江湖上的名声,却远远不如涂长老。
就像传信被追一事,若非空智大师亲口说出,江湖中恐怕也无人能知,白堂主竟能让空智大师在后苦追七天七夜不着。
白堂主就是吃亏在不能声张,所以江湖只知神偷涂易轻功盖世,不知鸽堂白堂主的轻功实不在他之下。
以往白堂主纵有不服,也只能徒呼负负;可如今帮主竟要涂易来掌管财库,地位是长老,还在自己的堂主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他第一个跳出来酸言酸语,说丐帮的缺点就是家大业大,暗示他一身本领,因此益发地要隐蔽起来。
黄帮主不想跟他计较,并未多说甚么,转而望向其他人。
副帮主戚元为人圆融,见帮主有些为难,遂出面接着说:
“缺点应是赚得多,花得更多。”
黄帮主点了点头,话题终于回到正轨,他正色地说:
“咱们一直都有不知如何把钱花在刀口上的问题,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低头不语,有些人或许不服,觉得花钱救人,那有甚么花钱要花在刀口上的问题?
难道花钱让人看病,只让他好五分即可,若让他全医好了,就是花钱没花在刀口上?
黄帮主知道大家有疑虑,遂继续解释,他接着说:
“去年黄河水患,淹了河南七州县,大家急红了眼,未等朝廷调查清楚,就一股脑花了一千万两,结果御史最后核实受灾户数约一万户,等于我们一个月不到,每户人家就给了一千两,结果呢?真正受灾的人家,每户实际拿不到十两。”
众人都低下了头,觉得当时确实太冲动了,钱就像丢进了无底洞似的,怎么填都填不满,灾民也怎么救都救不完;伸手要钱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能跟人说不吗?丐帮不是要济天下之溺吗?
往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大家至今心里都没个底!
来者不拒,不对;跟来要钱的人要证明吗?怎么证明?找官府?官府自己都是受灾户;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帮里兄弟不习惯。
黄河水患年年都有,大家骂官府无能;现在轮到自己要协助灾民了,同样感觉治丝益棼,愈理愈乱,年年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帮主也愈说愈激动,他拉高了声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家大业大,也禁不起这样挥霍,钱要花在刀口上啊!”
黄帮主似乎没有要打住的意思,他继续埋怨的说道:
“每次来要钱,给得稍微慢了,兄弟们就脸红脖子粗的骂,甚么救人如救火啦!……比官府还啰嗦啦!……钱是他们赚的,为甚么花钱的时候,还要看财库账房的脸色啦?……”
“你们说:十年来骂走了多少财库的人?这个管事反正我是无法再兼了,你们谁爱管谁管去?”
黄帮主说完就袖子一甩,径自别过头,坐了下去。
原来丐帮几十年来,财库的管事就一直是由帮主兼着,因为实在没人干得下去;不只因为经常挨骂,而且似乎永远都在缺钱,必须经常四处去求爷爷、告奶奶地筹钱补窟窿,吃力不讨好。
且若有这本事,能让一个每年进出超过三百万两,花得比赚得还多的财库维持平稳,那恐怕已能在天下首富之家担任总管了,何须在丐帮受气受罪?所以几十年来,丐帮的财库都只能由帮主兼着。
黄帮主可能压力过大,所有委屈也在此时,一股脑地全宣泄了出来。
副帮主见场面有些闹僵,遂又出面打圆场说:
“帮主辛苦了!这不大家都在商议着看怎么解决吗?”
黄帮主稍微缓了缓气,也平静了下来,再度耐下性子跟大家解释:
“大家说说:若要论钱必须花在刀口上,在座有谁能比他涂易更刻骨铭心的记住?”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知涂易将盗来的官银随意乱发派,结果害死一家老小,还拖累一堆灾民,自己也被打入死牢,仔细想一想,确实没人有比此更惨痛的教训。
黄帮主见众人无话可说,就继续言道:
“以后若是他说这钱不能乱花,兄弟有谁能不服?”
此时,黄帮主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然后说道:
“日后要再有人指着财库的鼻子骂,那就请他先关入死牢后再说话。”
众人哑口无言,均觉这样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或许真能因此镇住帮中兄弟。
当因为乱花钱而被打入死牢的人说:这钱不能乱花;这句话的份量,确实可能比其他任何人说的都要重些。
刑堂长老戚方坐在下首第一位,自始至终未发一语,一张扑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时,就在众人哑口无言之际,只听他冷冷地说了:
“也不是关过死牢,就能为所欲为,凌驾在帮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