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梅溪敢去衙门,却不敢在京城里游荡、淹留。
到了荣国府,门丁却不让进去,说什么法为重,不包庇的话来。
孔梅溪肚里冷笑,这就是公侯做派,不粘锅就说不粘锅,心里恨就说心里恨,还冠冕堂皇起来,反说什么不包庇的话来,让人齿冷。
于是也不进去,去宁荣街的附近找个逆旅,旅馆的老板见孔梅溪的模样,言语不免有些轻佻,说什么蚕丝、蜘蛛丝的话来。
孔梅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笑道,“这蚕丝是嘴巴出来的,这蜘蛛丝衣服是屁股里出来的。”
孔梅溪恼了,朝老板的嘴巴打了几个巴掌,又朝他屁股踢了几脚。
老板哭爹喊娘,孔梅溪吐了几口,只恨肺里没痰,没有尽兴。转身又去寻新住处。
这日霜风凄紧,在街上走着,买了一把解腕尖刀。
身怀利器,勇气自起。
孔梅溪拿着尖刀,心道:“有哪个不开眼的,我先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街口走来,见着孔梅溪便哭着笑道,,上来拉孔梅溪的手,“如意儿回来了、”
孔梅溪说了几句,却见这老妪似乎是个聋子,心道:“不好,说不明白。她家中应该还有人,不如跟她走一遭,与她家人说个明白,省得她在外头走失了,我这心里也不安。”
那老妪脚步也轻快,走了约半个时辰,走入一条巷子。
见人走来,巷子里便有狗叫起来。
一个白发老者脸色本急,见到老妪,忙奔了过来,连说带比划道,“你到哪里去了?”
老妪指着孔梅溪道,“咱们的如意儿回来了。”
“如意儿?”老者方才打量起了孔梅溪。
孔梅溪也看向这位老者,身形瘦削,脸上许多皱纹,下颌却没有胡须,大概是个太监。
老者看着孔梅溪好奇的眼色,有些不好意思,让老妪进屋,自己和孔梅溪说话。
“这位爷,那老婆子的耳朵听不见的。你多见谅。”
孔梅溪颔首,问道,“那如意儿是谁?”
老者叹口气道,“是我堂侄的儿子,几年前就死了,只她一直不信,昨夜下了雪,她就来了劲头。”
那老妪走了出来,道,“你们爷俩说什么呢?我这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别打量着我听不着,就唬我。回来就住下,甭想着走,如意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得给他张罗一门婚事。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你们孔家的事情才算真好了。”
老者皱着眉,苦着脸道,“他这模样,你能说什么亲?”
老妪道,“往前我在宫里,哪个娘娘不与我是好相与?我去求她们就是了。”
看来这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一个是退休太监,一个是退休宫女。
老者叹气道,“咱们这老脸顶什么用?宫里早不是咱们这些人的天下了。”
老妪气愤道,“你也有点骨气,往前如意儿外头去了,我不说你,现在他回来,你得给我活个人样出来!”
孔梅溪有些鼻酸,想起奶奶,奶奶和这老妪一样,一样对他慈爱,一样为他勇敢,一样听不见....永远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