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不上牵连,爹爹能在衙门里得了胥吏的差事,本来就是走了你父亲的门路,人走茶凉是应该的。”许孚远看了看怀夕:“其实与你们无关的,主要是我爹爹染了重疾,我又读书,开销比较大。”
怀夕点了点头,地上满是污垢,她脚步沉稳。
两人没有说话,行到一间矮门前,许孚远刚打开门,里面就传来一妇人的声音:“可是孚远回来了。”
“娘,是我。”许孚远把怀夕请到院子里:“娘,怀夕来了。”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紧接着传来了木棍拄地的声音,紧接着看到一妇人拄着棍子走了出来,她双眼眯着,似是受不了强烈的太阳光:“怀夕,真的是怀夕?”
怀夕看着妇人眯起的双眼,上前搀扶:“是的,我是怀夕。”
这时屋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真的是怀夕?”
许孚远赶紧跑进屋里,一边给许还山喂水,一边声音哽咽地说:“是的,是怀夕,爹,怀夕来看你了。”
许还山要穿衣裳起身,犹豫了一会又说:“怀夕,不要进来,免得舅父的病气过给你了。”
怀夕扶着苏元青,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往屋里走:“我身子好,不怕病气。”
屋里很暗,怀夕看着暗淡无光的房屋里一间矮床,闷热潮湿,但是胜在干净,待适应了屋里的昏暗,她看到坐在床榻边的男子,许孚远正在给他披外衫。
“怀夕!”许还山身量极高,但是极瘦,站起来就像竹竿一样:“走,出去说话,屋子里都是病气。”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怀夕,缠绵病榻的许还山精神好了一些,双眼明亮。
许孚远赶紧把桌椅从屋子里端了出来,拿了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这才请怀夕坐。
苏元青拄着棍子就要去倒茶,还是怀夕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舅母坐着吧,让许孚远去忙。”
许还山不禁轻笑出声:“你这孩子犟得很,就因为小时候孚远三块点心没有全部给你,你就再也不叫他哥哥了,连名带姓。”
这时许孚远端了茶水过来:“三块点心,我们兄妹三人,一人一块多好,她小时候性子霸道,非要全部得了去,不给就和我们闹翻了,连哥哥姐姐都不喊了。”
提起往事,众人的脸上有了笑意,笑中带泪。
怀夕也跟着笑,很多记忆是夏怀夕,她似乎也能感同身受:“我当时是生气,生气许疏桐有哥哥,吵着让我娘也给我生一个哥哥。”
时隔十几年,许孚远才明白当初那个霸道的小姑娘在想什么,不禁有些泛泪,从屋里拿出一包点心:“你胡说,疏桐有哥哥,但是你哥哥姐姐都有,行了,以后点心给你一个人吃。”
“好啊,那说好了啊,以后点心都我一个人吃。”怀夕逗趣地把点心移到自己跟前,四处望了望:“许疏桐呢?”
苏元青拉着怀夕的手:“你姐姐在袁府当厨娘,等到那边下工了才能回。”
怀夕点了点头:“舅母,你的眼睛是看不见了吗?”
苏元青还没有说话,许还山就开口了:“我丢了差事了,也染了病,你哥哥还要读书,家里开销大,你舅母就没日没夜地做绣活,舍不得用灯油,眼睛就耗成这样。”
苏元青叹了一口气:“你哥哥总说不读了,要去做事,我逼着他读,只有高中之后,出人头地,才能接你回来,没想到,没想到还是你姑姑有本事,不愧是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