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再也没有病痛。
春天的降临让我一点也不幸福。
20年出头的春天横扫过可悲的,多事的冬天,宿中二本校区的高墙林立,就像一座砌了灰白水泥的牢笼盖住了整片天空。
我站在灰地面抬头向上看,一扇带着护栏的小窗户,两侧的窗帘打开,中间罩着一个白色的太阳,倾斜着将身影拉长又拉长。
这是真正属于我的大学,我的人生,现在我全都看见了。
我叫周拟。
怀里捧着写着笔记的书,手腕上挂着塑料袋,四四方方的零食袋被我一个又一个放在舍友的书桌上。
这是我在大学时和同学保持关系的唯一方法,在早出晚归的打工期间从便利店顺来的员工福利——临近过期的便利品一人一盒,剩下的都被囤起来。
留着总没有坏事,我觉得。现在没钱买东西,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玻璃上倒映着我的影子:头发该剪了,衣服该换了,正因为感冒而稍稍发红的鼻尖,整个人的身影被夹在护栏中间,略显无奈。
现在是下午四点,天还没黑尽,留下薄暮,我坐在桌前悠悠地叹了口气。
离十点学校关门太早了,这几天还是太悠闲了吧,要加个新兼职吗……?
早回学校也没有意思,我和舍友也说不上什么话,虽然习惯保持沉默,但是这点时间也就在沉默中浪费了。
赚钱永远是首位,赚钱为了活着,赚不起钱,我就吃不起饭了。
我就吃不起饭了。
这样的人生很无聊,赚钱很无聊,我每年都因为无聊的人生自甘堕落,唯一的目标竟然成了:能不能在成年之后让身高多长一厘米。
迎面开门遇上舍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只身披跨栏背心,在冷风里还出着汗,其中一个怀里抓着篮球,显然打了一个中午刚刚回来。
他长得太高了,比我高一个头,让我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他力气太大了,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其实和拧没什么区别。
我说我要出去,我向左跨,他就向左跨,我向右,也被挡住了去路。
“我说你,别当呆子了。”捧着篮球的叫吴生,他神秘兮兮地冲着我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成天就知道打工,你还有点活人气儿不?”吴生嬉笑道,“大学啊,大学诶!不跟哥几个出去玩就算了,连个对象也不找?”
关你屁事?
“……关你什么事?”我小声嘟囔着试图绕过他们,吴生却一把拉住我,将皱巴巴的纸团塞到我手里。
“看看嘛,这可是个好机会。”
那纸团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旁边还画了一颗心。
恶不恶心。
“这是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相亲电话?”
“怎么样,喜欢吗?哥给你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吴生说。
恶不恶心?
“真他妈恶心。”我想瞪着他把纸条撕了。
“别别别!”吴生赶忙制止,“错了错了,我再也不开你玩笑了!”
“傻儿子,看反了!”
我草他爹的。
吴生震了震声,直接把纸团翻到了反页。
“本校区演讲竞赛,一等奖五千。”
“招募海报诶!”吴生震声,“五千,哥几个直接给你撕下来了,够意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