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兴二年三月，惊蛰。

幽州燕北王府。

梅园。

“阿兄亦将往京都乎？”

亭下，看着满园的腊梅，李彦被李衫的一声问询拉回思绪。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乌黑顺滑，如同绸缎。

“寒衣？汝何时到得梅园？今者可有晨练？乍暖还寒，汝忘汝身之寒疾邪？”李彦回头看向身侧的弟弟。

春寒料峭，身上带有缕缕梅香的总角少年冻得鼻尖通红，李彦俯身裹了裹胞弟身上的雪白狐裘。

“寒衣实乃思阿兄矣。”李衫追问道：“阿兄，尚未回应寒衣也。”

“父王离燕西去京都多日，不知凶多吉少......”

“父王吉人天相，定能遇难呈祥。阿兄不必担忧。”

李昂踏梅而来，态度尊敬先向李彦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

继而又对李衫急切地说道：“小殿下，王妃得知张先生寻汝不见，猜想汝世子殿下梅园处，已然于寻汝之途矣。”

话音刚落，就听园外不远处传来一声催促的呼喊。

“寒衣莫贪玩，先生复于畅春园四处觅汝矣。”

燕北王妃沈氏身披素锦织镶银丝纹月白披风，边走边呼唤道：“尚不快归！”

沈氏容颜姣好，神态端庄。眉目间流露出一种娴静与高贵，眼中的睿智和沉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母妃将至矣，寒衣......”李彦看着沈氏声音的来向，继而低头看向李衫刚才所处的位置，却发现李衫早已消失不见。

李彦无奈摇摇头道：“此子遁去何其速也。”

“母妃，孩儿心系父王安危，急欲进京。”李彦眼底的担忧自然而然。

“胡闹，汝乃世子，王爷不在，府中上下咸赖汝为主持也。”

沈氏虽则嘴上叫怪，心底还是疼爱儿子的。

李彦负手而立，望着满园的腊梅，默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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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阿兄一事，汝曾经说会给寒衣一个交代。”

李衫直起身，撑在书桌上的双臂缓缓下垂，此刻的他像是泄了气般，有气无力道。

白润念珠不知何时被武平帝攥在手中，手指摩挲着其上舍利子。

李衫冷冷地看着武平帝，不屑道：“勿要与寒衣说，朝廷去岁讨伐羌戎乃为阿兄复仇之事也。”

长时间沉默，武平帝抬手揉揉眉心，沉声道：“相信凉州马氏之事，汝矣已知之。

马抗之子向羌戎私售山丹马，不知如何被彦儿撞破，彦儿被其发现，彼遂痛下杀手。”

武平帝说完缓缓闭目，不知是否是不敢去看与李彦十分相像的李衫。

李衫不信，言辞犀利，凝视着帝王，追问道：“汝诓言也。阿兄本在京城安然无恙，平白无故何往山丹而去？”

“哈哈哈哈！”

李衫突然莫名仰头大笑，武平帝抬眸看去。

尽管左手扶着额头，武平帝还是看见其眼含泪光。

“乌头...羌人...

哼！举一国之兵，为阿兄报仇？陛下当真是出手阔绰！”

扶额左手向前一指，李衫指着武平帝的眉心，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父亲，沉声道。

“李泽川！若汝不出燕北，阿兄固然不会死，阿娘亦不会变成如今之状！”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