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宴乐已中止。
一众舞女跪了两旁,一边是西域的舞女,一边则是江南的舞女。
本是争奇斗艳时,却因南方传来败报,让朱厚照没了宴乐心思,坐在那手持彭泽自行请罪的奏疏,差点没吐血两升就地暴毙。
“让今夜与宴的人不必来了,朕没心情。”朱厚照尽力压抑内心怒火,对前来传报的钱宁和张锐也没好脾气。
“是。”
钱宁也显得小心翼翼。
自己义父心情不好,一个不慎很容易引火烧身。
朱厚照捏着奏疏,咬牙道:“他怎么还有脸活着,给朕写此上奏?你们,派人给朕亲自到军中去,当面就喝问他,是平时给这群当兵的好脸色太多,让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是吗?”
“陛下,息怒。”
钱宁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庸才,臣今日就得到一份从前线将士手上传来的上奏,提到了《平寇八法》,其所见则非常有见地,每一条提出来,都掷地有声。”
“嗯?”
朱厚照皱眉打量过去。
一对苍蝇小眼配合鹰钩鼻,好像在跟钱宁说。
跟朕开什么玩笑?
钱宁随即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份奏疏,亲自给他义父呈递到面前,道:“义父您看,此乃大同总兵官张俊麾下一名叫江彬的游击将军所奏,儿已看过,此人见识非凡。”
朱厚照未置可否。
顺手接过奏疏在眼前一看,登时便没兴趣。
看了一会,这才道:“他这前四法,都是有关治军行军之法,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第五条,疏安其民,作何解?”
钱宁道:“是这样。以江彬之意,湖广本地军民多已久不历战火,遇贼无从抵抗,贼寇在百姓身上很容易就劫掠到需要的钱粮等物,应该提前将贼寇将要过境地方的民,进行疏散,将其安置于别处,甚至连田野里未成熟的粮食也一并损毁,防止贼寇有所得。”
朱厚照皱眉道:“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一群盗寇而已,朕是不是得把整个湖广给翻过来?他套用的是大同本地鞑子来犯时,所用坚壁清野的战法吧?”
他这么说,也像是在讽刺李士实浒黄洲奏捷。
“这个……”
钱宁也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
心说完蛋了。
我收了江彬那么多好处,答应在皇帝面前帮他说话,结果牛逼吹大了。
这要是弄不好,我皇帝义父会觉得我也是个草包,那就被江彬给害惨了。
朱厚照到底还算是个认真的皇帝,他似乎也知道不能太打击下面尤其是军中人建言建策的积极性,他道:“这第六法,分化离间,朕能看懂字面之意,却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钱宁咽口唾沫道:“是这样,他建议,我们暂时可以招安于贼寇。”
“招安?”朱厚照一听这个就上火。
朕让人去平盗寇,你们打不过,就跟朕提招安?
忘了马中锡是怎么被去职,又怎么死在牢中的是吧?
钱宁道:“义父息怒,他的招安之法,乃说要招安贼寇中的部分中下层首领,给他们一定的官职,甚至给他们地盘,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会引起贼寇首领刘七的猜忌,到时就起到了分化离间的作用。”
“下一条。”朱厚照懒得理会这种建议。
“第七法,江彬的意思,是找人假意归顺于贼,然后行刺杀之事……只要将贼寇中的几个首领给杀了,或就只是伤其人,都会动摇其根本。”钱宁道,“此也是比较不错的,一本万利之法。”
“最后一条!”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钱宁接过奏疏来,先瞅了瞅,这才道:“第八条比较复杂,他先说的是……要铸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