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绣玉笑道:“妹妹们不必拘束,本宫也是好奇过来看看。”
百里兰依道:“正是,正是,我得了新曲子正要和姐妹们欣赏一番呢。”
众人客套一番分别坐下。
陶妃道:“你得了什么新段子,眼巴巴地出来显摆?”
百里兰依道:“左右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本宫腻了,昨儿,牟大家的说这段时间外面流传着一部戏,最得青睐便特特排练了,看看稀奇。”
她示意牟大家的近前,道:“娘娘们都看着呢,你可得卖点力气,演得好自然有奖赏。”
牟大家的是个清丽脱俗的三旬妇人,干净利索地行了礼,道:“娘娘放心,婢子们都熬了几夜了,自然是用心的。”
百里兰依满意地点头。
这边,幕布缓缓拉开,锣鼓敲起,一群丑角翻滚着跟头上来戏
台,做着各种动作,插科打诨,妙趣横生,只把众人笑得花枝乱颤,气氛活跃了许多。
陶妃端起杯茶抿了口,瞥了眼笑微微的杜绣玉,嗔道:“这就是新段子?”
百里兰依微微一笑并不说话,那眸子却暗了一暗。
陡然间,听得一声锣鼓铿锵,再戛然而止,丝竹声起,一缕幽幽咽咽,低转缠绵。
一个披头散发的旦角用凄凄惨惨的声音唱着,“秋风凉,黄叶坠,凄凄惨惨踟蹰不能,想当年奴家容色艳丽绝无双,承欢膝下奉双慈咿呀呀!岂料惊梦一场命不长!”随着场面交换,却是一出姐妹争宠的戏目。
妹妹妒忌姐姐每每行龌蹉之计,看到妹妹用迷香混乱姐姐的心智,看到妹妹诬陷姐姐在父母面前讨好,看到妹妹最后孤掷一注用金钗刺死姐姐却嫁祸于她的丫鬟
席间嫔妃们吸气声此起彼伏,甚至有胆小的不敢再看。
场面一转,姐姐侥幸未死,否极泰来,终于揭开真相整个场面紧凑,唱词优美凄婉,人物饰演惟妙惟肖。
谁也没有注意到杜绣玉笼在袖子里到手痉挛地握紧,长长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也不觉,她死死盯住戏台上那对姐妹,若不是薄粉遮住了脸,只怕这一刻已经苍白无色。
当演到姐姐被揭穿唾弃的时候,她霍然起身,一只彩釉茶盏被拂落在地发出脆脆的破碎声,惊了一院子的人。她尽力控制住满心的惊恐和愤怒,道:“都撤了!不许再演!”
她这一声吓得戏台上的旦角惶然附地,簌簌发抖。
葛妃起身,讶然道:“贵妇娘娘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场戏而已,怎得如此激动?”
杜绣玉回过头,对方眸中幽深莫测,像是洞察一切,还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和笑意。她心胆俱颤,一口腥甜堵在了嗓子眼,勉力控制住情绪,冷冷地,“宫中怎能容得这一番龌蹉的戏目?都拖下去打杀了!”她说这番话时容色冷厉,再无平日的温善模样。
戏子们都颤颤然,连连呼救叫冤。
几个太监过来拖人。
“住手!”百里兰依将茶盏在桌子上狠狠一贯,喝道:“在本妃的引桐宫还容不得他人说话!”
“你”杜绣玉指着她,“百里兰依,你敢以下犯上?”
百里兰依轻蔑地一笑,道:“贵妇娘娘这是想要给本宫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么?”她昂然而立,不亢不卑。
杜绣玉盯着她,一时间不能说话。
百里兰依虽然不得宠,可是背后有百里府撑腰,再有百里君临在边关驻守,而且她在宫中向来中规中矩,就是夜慕华也不曾苛待半分。
一种无力和愤懑的感觉贯穿杜绣玉的全身,她一心上位,压制杜家,却没有想到如果要走得更高更远,家世的势力不可不依!
纵然今日之事,夜慕华向着自己处置了百里
兰依但是不会动她根本,而自己的形象恐怕也受到了诋毁。
这边僵持着,脚下却匍匐了一众人。
陶妃眸光闪动,向着杜绣玉行礼,道:“娘娘休怒,葛妃这是爱屋及乌呢,宫里谁都知道她喜欢看戏,动了她戏班子的人,她可不是心疼?”暗中扯了下百里兰依的衣袖。
百里兰依出了口气,软了态度,躬身行礼道:“娘娘赎罪,臣妾心切冒犯娘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