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实话,”周元通无辜道,“看见的东西好像眨眼就忘了,可又没完全忘干净,就觉得吧,心里没着没落的……”
“号儿,给他扎两针!”
徐瞎子大叫,“算了,直接去定一口棺材,再请俩唢呐手,直接送坟里去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打从这小子从那极乐净土回来了以后,精神就不正常了。
疯魔,估计只是早晚的事儿,索性一步到位,直接送他去地府。
“李大哥呢?”
他越想越乱,索性放空了大脑,打量这简陋的房子。
这是李焕然的居所,一张床,一张柜子,再加上一张小方桌,总共就这些家当。
却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行走都稍显困难。
“李大哥?他巡街去了!”
小道童安坐在马扎上,手里的剪刀飞速裁剪,一只鲤鱼就栩栩如生在眼前。
手法之精湛,叹为观止。
就是那艺术审美稍稍欠妥一些,翠绿色的鲤鱼,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怪别扭的。
“他都伤成那个模样了,还巡街?”
小道童也纳闷,他劝了那么久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他拄着拐杖走了。
“他说今天街上乱,得好好维持维持秩序,而且衙门里还有点事,他要过去一趟。”
“行吧,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道童倒是贴心,将早就预备好的大饼送到他面前,又递过来几块咸菜。
智充那档子事,他们昼夜不停的忙活,连顿饱饭也没吃。
如今逮到机会,半张大饼下肚,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又喝了一大碗水,他问小道童:“外面什么情况了?”
小道童仍在剪纸,聚精会神,“哭丧的和吹唢呐的就没停过,城外的树都砍绝了,也没做够那些棺材,纸人纸马,更是供不应求……”
周元通倒是不意外,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可他们既然还没忘记将死人葬了,估计不会出什么大的骚乱。
“你俩不是会扎纸人吗,去帮帮忙呀!”
“正干着呢!”
小院里,躺着一溜的尚未糊起的小人,俱是用晒干的高粱秸秆扎制而成。
小道童煮了浆糊,师徒二人坐在院里,用五颜六色的纸将秸秆糊住。
红衣服,花裤子,白脸庞,再用笔墨涂出头发,雕出五官,一个为死人牵马坠蹬的纸人就完成了。
那张无论如何也阖不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着实有些瘆人。
周元通心理不适,急忙将纸人翻了个个儿,仰面朝下。
“话说,你俩是怎么让这纸人活过来的?”
那天夜里,他面对师徒俩的纸人时,着实是吃了些亏。
看看他的眉毛就知道,到现在还少着半条呢。
“独门秘方,拒不外传!”
徐瞎子何许人也,他吃过的盐可比周元通吃过的饭还多,哪里不懂得他这花花肠子。
周元通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元寿丹来,拧着鼻子道:“这儿个,成不成?”
徐瞎子撇了一眼,昂起头来:“不成!”
“这个呢?这个成不成?”话语里,又是一把元寿丹到了面前。
呼吸短暂的急促了一下,还是摇头:“不……不成!”
又是一把元寿丹到了面前,比之前的两把还要多得多。
“这个加这个加这个,成不成!”
“成、成、成!”纸人直接扔向一边,徐瞎子那双老茧斑驳的手飞快夺过了元寿丹来,笑嘻嘻道:“我把闺女许给你都成!”
“师父,你闺女不是死十八年了嘛!”小道童问。
“你傻呀,他这不是也死了嘛!”
老瞎子俩指头碰到一起,“他跟她配成冥婚,以后,这小子的家底不都是咱爷俩的嘛!”
“……”
周元通可还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