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学生也知道,就如同老师您说的那样,始皇帝功盖千秋,但仍未做到真正的教化万民。”
“老师您还说过,先秦时期所面对的教化也只是如今的大唐范围内,而现在我们大唐要教化的却是突厥、吐谷浑、吐蕃甚至是更远地方的百姓。”
“如果就连圣人思想都做不到,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老师您所说的吊民伐罪……学生知道吊民伐罪是讨伐有罪的君主,慰问受苦的百姓,但是又要如何做呢?”
“殿下。”冯智彧并没有着急,而是选择一点一点的来。
“臣此前所反驳魏尚书的理由,殿下都理解了吗?”
“理解了一点。”李承乾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涩。
“总结其实就是仇恨难消,但是学生觉得还有其他方面,比如生活习惯、自身的技能等等。”
“牧民终究是牧民,他们习惯了草原上相对没有拘束的生活,很难适应中原的生活,而且在耕种方面的经验也不足,时间长了都是问题。”
“没错。”冯智彧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李承乾。
“虽然最好的选择是在教化完成之后将这些牧民放回草原,毕竟曾经的突厥现在也是我们大唐的疆土了,还有就是牧民终究是牧民,在草原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能力。”
“但是教化的过程却是伴随着管束的,所以只能在中原进行教化,这就是臣不赞成的原因。”
“但是殿下您可能还没有想到,吊民伐罪的难度其实也不低,甚至要比眼下的这种情况更难一些。”
“更难?”李承乾呆住了。
“是啊,更难……但是却更适合。”冯智彧颇为感慨地说道。
“殿下您或许还没有想的那么多,但是您知道吊民伐罪最理想的状态是什么吗?”
“是……什么?”李承乾抬起头看着冯智彧,脸上满是迷茫。
“最理想的状态啊……”冯智彧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就是咱们大唐出兵讨伐那些有罪的君主,但他们的百姓却站在我们这边,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打开城门……甚至是满心欢喜的接受我们大唐的统治。”
“举个例子,如果秦二世在位时期的秦国是如今的突厥,咱们大唐出兵讨伐突厥,突厥的百姓会如何呢?”
“会……夹道欢迎吧?”李承乾有些懂了。
“就是这个道理,但想要实现却很难。”冯智彧点了点头。
“因为每个君主统治天下的想法是不同的,比如汉文帝、汉景帝是励精图治、休养生息,但汉武帝却是征伐天下,以强横的态度和武力压制外部。”
“再举个例子,当初陛下将殿下您的老师从李纲换成了臣,您有没有过犹豫呢?”
……
李承乾沉默了。
虽然才十岁,但很多东西李承乾都是很清楚的,很多人都有的刻板印象他也都有。
一个白发苍苍,受人尊敬的当世大儒,和一个初出茅庐,刚过及冠之年的少年,在做老师这方面,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这就是困难所在了。”冯智彧并没有介意李承乾的沉默,而是继续解释道。
“其实这些本不该由臣教给您,因为算是属于帝王心术的范畴,理应由陛下教给您。”
“今日臣说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