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用来圈定义勇营所驻区域的阵线已经被擦去了,虽然这样会引起军中阵师的注意,之后还要请他再画一次。擅动驻军阵线本是很忌讳的事情,但是总比擅动帐篷要好一点,毕竟分配义勇营操练用的空地实在是太小了,不变通一下那些没办法观摩场中较量的人怕不是要当场打起来。
而监军营营长李冠也不介意承担一下毁坏驻军阵线的责任,只要自己和手下的兵哪怕能有一个人从场中较量得到一点半点的感悟,那就是大赚特赚的事。
一个跑来参军的山神实在是太吸人眼球,以至于没有人认真审视过那个带它来的小姑娘。而现在那个叫莲儿的丫头正在场中一个又一个地折服义勇营的众位武人。
折服,只能这么说。虽然从她连战数十场仍然气不更声面不改色的样子,保守估计也是一步大成的武人,但是她并不是在用强横无匹的真气去击败他人立威,而是用着和他人相同境界的真气,把别人用出来的绝技以更好的姿态重现后,彻彻底底地折服了这些武者。
现在,她正与一位用枪的武夫较量着。她看着对方枪尖指天,以枪拄地的姿势,少有地皱起了眉,让旁观者一阵兴奋:终于有她不擅长的武艺了么?
待到那武夫抡起手中之枪后,莲儿终于确认,对方是在以枪使棍。一脸嫌弃地后撤半步,枪尖一挑接上对方的枪后,手部未动半分,仅以腰胯之力带动枪身一搅一压,真气起于丹田直达枪尖,稳重如山,生生把对手的后手全部憋死。对手慌忙想要后撤,莲儿这时前踏半步,突然用上臂力,木枪化作扑击的长蛇,枪还未至,对手已是心口一凉。
武夫颤抖地低头看去,才见那木枪枪头稳稳地停在心口前,衣服亦未破半分。
莲儿收枪不满道:“又不是被短兵欺身,以枪对枪,还是先手,你在那里耍什么以枪使棍啊!想使棍法就用好了,上来还拿个枪把式糊弄谁啊,呸呸呸!”
那武夫不禁羞红了脸,手里枪都握不稳了。运枪与运棍,不仅仅是手法上细微的差别,真气的侧重亦是不同,以枪势迷惑敌人,再以棍法制胜,是他自创的小小“绝技”。可现在被对方以同样的真气,用枪术的基本手法就破掉了,一下子戳破了他这小小障眼法,一时之间羞得动弹不得。
人群中一个军汉实在看不下去,长啸一声跃入场中,从那武夫手里夺过木枪。细一看,竟还是穿着唐军军服的人。
那军汉夺下了枪后才冷静下来,连忙对着李冠告罪道:“营长,我……”
李冠止住了他,说道:“都下场了,就别丢人,现在在这告罪什么?”
军汉猛地立正,随后看向正背着枪转圈的莲儿,长呼一口气道:“在下胡云运,领教了!”枪尖抵地,身体微微前屈,真气平均分布于整杆枪上,竟是一个后手的招式。
许多人才恍然大悟,既总是先手的绝技被破解,然后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为什么不用后手的绝技呢?
黄胡枫却是有些不屑。起初她还在想可不可能是于清和莲儿合伙演的戏,可对方把那秘传的“千斤“之技转眼就用出来后,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偶尔会看起来呆呆的小姑娘真的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宗师的事实。这种情况下不想着多受点指点,反而想要靠着后手占些便宜,简直无药可救。
墨倒是能理解这个军汉,被别人辣了眼睛,于是本着“我行我上“的心态冲了上来。可上来后才想起自己是第一个下场的唐军,不像那些武夫,输了也就输了,这要是输得难看了丢得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脸,就用了这一手求稳。
不过这样做反而有点丢人吧?反正看对面唐军长官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莲儿倒是无所谓。虽然对方这一手也挺蠢的,不过有了前面那个人垫底反而有点能接受了的感觉。这类后手寻找破绽的绝技,面对境界高出太多的人时,只有垫后的时候能有用吧?一旦对面不出手,你又找不到破绽的话,就只是在干耗自己的精气神而已。
不过莲儿本来目的也是要见识尽量多的武艺,倒是不介意配合他一下。
于是摆着四平架,主动刺向了对方。
才碰到对方的真气,就如同陷入了蛛网一般,那军汉的真气一层一层地缠上了莲儿手中之枪。在真气牵引之下,军汉以超出自身境界的速度挪步反击,一举一动浑然天成。
莲儿自是可以以力破巧,但是那样又没有什么意义,勉力接下了这一击,终于还是没能做到立刻重现对手的绝技。
旁观的众人不禁欢呼起来,李冠的神色也微霁,只是难免有一部分人觉得不满:对方主动卖破绽与你,你都没能赢下来,那不其实就是输了么?争这点面子有什么意义?
可偏偏莲儿自己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冲上去拍起对方的肩膀道:“这招不错啊!你等着,我不白学你的,等我研究好了就教给你!“
说完还不忘跟那个躲到角落的以枪使棍的武夫打招呼道:“等下次轮到你的时候,想清楚了是用枪还是用棍再来啊!或者也可以让我用短兵,你再看看你那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