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在互相打量。

沈玉对楚云天而言自然是熟悉的陌生人了，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了解到了沈玉所有的情报，包括经理履历，心理侧写等等。但眼前对方这一手强行打断，倒是让他出乎了意料。一下子把谈话的主导权拉了回去。不过他也经历过不少的事情，回答道：“为了尝试相信，我才特意来到这里。”

他打量着自己的手，刚才还有痂，现在轻轻一搓就已经恢复如新，他想过很多种骗术的可能性，但没想到对方仅仅是看一眼，就已经好了。

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能力都毋庸置疑了。

“真是开了眼了。”楚云天挂起微笑调整自己的心态，道：“第九研究局成立到现在，你也是我见过最特殊的一个。”

沈佩倒了几杯茶过来，坐到了沈玉的身边，她看着那位杨舒，年纪比她还小，但已经领中校军衔，大概率是博士毕业直接进入军队的。就在沈玉和楚云天交谈时，她不断的记着笔记，沈佩放茶杯时瞥了一眼，就短短一会功夫，对方已经在笔记本上把楚云天的伤口大小，位置以及恢复的时间等等记的一清二楚。

“第九研究局？”沈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楚云天也不紧不慢的介绍了一下第九研究局的来历——总体来说，就是研究人类奥秘和超自然奥秘的地方。

“世界上存在着偶发的，以我们如今科技无法解开的秘密，第九研究所的存在就是为了挖掘人类全部的潜能。和那些艺术作品中不同，我们研究的对象倒没有真的算上超能力的。”楚云天借着自报家门的机会重新审视沈玉，心理侧写的结果和见面有些不太一样，对方表现出了一种上位者的强势来。他说道：“身体里带电能够点亮灯泡的人，失去视力却拥有海豚一样雷达感应的人，四色视者，嗅觉异常灵敏的人。第九研究局接触的都是这样的。”

“当然，沈先生也不必紧张，我们虽然保密级别很高，但也不是什么邪恶机构。”楚云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研究对象大多与我们签订合同进行配合。我们也愿意和你进行合作。”

还挺合理的？沈玉转头看向沈佩，沈佩也点了下头。国家存在这种机关还挺合理，而且他所说的那些情况，大多算是“特殊”的人类。几十亿人中出现一两个异类，也的确挺合理的。

不是研究什么陆家嘴渡劫真仙就行。

照这么说，自己展现出来的力量，也的确让他们感到非常震惊。即便放眼全国，自己这一手也是独一无二的。

“刚才沈先生问我信不信，那我也开门见山的说吧。”楚云天道：“对于你所展现出来的特殊性，我是笃信不疑。”

不要怀疑这一手能力对任何人的诱惑力，无差别治疗所有的疾病等于变相延长寿命。现在的医学距离解决所有疾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沈玉的力量可以让所有人安稳的活到生命周期进入结束——无病无痛活到百来岁都不成问题。

有多少亿万富翁因为疾病而痛苦着？太多了。

如果仅靠这个能力，楚云天现在就可以打个申请给上面，从此沈玉身边有专人护卫，直接专机前往首都，甚至想要个技术型军官的将级军医都可以考虑。

但对方显然不是想卖弄自己的能力，做了那么多事情，只为了让别人相信，他口中的未来。

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一个预言末日的未来人，和一个能够治愈别人的人——这其中的差别简直是天差万别。

“但关于未来一说。”楚云天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依旧对此抱有很大的疑惑，哪怕有些事情能够证明您和未来有关联，但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全凭你口头叙述，我们很难彻底相信。”

沈玉感觉做这行的人比科学家都要谨慎，他们只讲究证据，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即便再震惊思考方式也不会被打扰。他摘下手套，将自己灰烬化的手露了出来。杨舒的笔记本上传来沙沙的声音——她正在迅速素描沈玉手上的模样。

“这枚黑晶。”沈玉把那枚黑晶放在了桌子上，叙述着曼国发生的事情。当然，爱德华已经被自己控制，黑圣女的下落之类的地方他没有提。他只是说了那座基地中发生过的事情，譬如说黑圣女的存在，黑晶的特性，以及那些活死人的存在。

第九研究局终究不是无所不知，对于曼国发生的事情了解的不够多，楚云天认真的听着，而沈玉解释完了以后说道：“那位黑圣女的出现，以及我能力的出现，都意味着我所看到的未来不是虚假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枚东西我可以拿去研究吗？”

“当然可以，请便。”

黑日，灰烬能，黑日怪兽，启示。沈玉接着讲未来发生的事情。楚云天也越听越凝重，虽然对于未来一说仍然有存疑，但这样子的未来……实在是太昏暗了。哪怕给他们十年准备，都来不及应对这种突发性的全球范围的灾难。

“我不是为了自己来向楚局长，以及你背后的人来说这些事情。”沈玉直截了当的说道：“治疗的能力，我分文不要，不管你们带谁来到我的面前，我都愿意治疗——救死扶伤本就是不该当成交易的事情。其他事情，不论是想要我的鲜血，想要我配合进行检查，想要什么未来的科技，我都可以答应。”

“我只有一个诉求。”

“我希望国家从现在开始，为了灾难做准备。”

楚云天沉默了。一口气来的信息量太大，让他根本来不及消化。更重要的是沈玉的态度。

“从感性上思考，我不愿意相信末日。”楚云天叹了一口气，随即看向一旁的杨舒。

杨舒一直在笔记本上书写的笔终于停了下来，她忽然提问道：“沈先生，未来幸存者的主要食物是什么？”

“主要来源于地下种植的作物以及一些生物蛋白。”

“能详细说说吗？在地下种菜，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杨舒追问了一句。

沈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地下种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可见光中只有10%是植物所需的有效光谱，地下城的人早就已经找到了每种植物需要的光。而地下恒温，更主要的是二氧化碳浓度高，对植物生长都是有利因素。通州城也有一块种植区域，那并非是一整块的区域，而是如同矿道一样衍生出去的绿色之路，往日里都是机械自动照顾，很是方便。

随后杨舒还问了好几个问题，譬如说地下城供应的三餐是什么，空气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几乎问的都是细节。等到沈玉都感觉她问题太多时，她转头对着楚云天说道：“局长，对方所说的地下城市真实存在的。”

楚云天头痛了，道：“你确定？”

“如果只是梦境，无法补足那么多细节。”杨舒解释道：“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回答。符合生存在地下的特点。唯一还无法理解的，就是提过的灰烬能。解决了最重要的能源危机。不过，如果像沈先生说的那样，这枚黑晶中能释放强大的灰烬能的话，那也不需要再怀疑了。”

好刁钻的角度，沈玉还以为对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位中校会从这方面来验证真实性。但这需要多高的知识储备量，她所提问的东西已经涉及了太多个学科。

这世界总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天才，杨舒就是其中之一。她的记忆能力和知识储备量都是比旁人可怕很多的。相当于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楚云天看了杨舒两眼后，等到她轻轻点头后，才说道：“理论上来讲，你说的未来是可能存在的。”

“但动员国家来做准备，要考虑的就很多了。”楚云天说道：“还有，我听孔院士说，你还能让未来人短暂的过来？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露一手就露一手了，沈玉尝试着对楚云天发动能力，但却没换来任何的东西，他惋惜的说道：“在我所知的未来里，你已经牺牲了。”

楚云天倒是没有任何的实感，而沈玉又将目标转向杨舒。

“很抱歉。”

沈玉摇了摇头，这几位都没有活到二十多年后。

“那你提供给孔院士的那份名单？”

“嗯，我在未来遇到过的人。”

“我明白了。”

楚云天打定主意道：“沈先生似乎早有准备，既然如此我就为你搭个台子吧。你该明白，想要让人接受一个没有光芒的未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人是大清早就来的，而且来了以后丝毫没有走的打算。沈玉自然就有一句没一句和他们聊着，楚云天避开未来的话题，想更多聊聊沈玉本身，想要试探他到底有多厉害。这一聊吧，倒是令楚云天眉头紧跳。

这已经是超人了。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速度反应能力都达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而且他不觉得这就是对方的全部。

他能明显感觉到，沈玉信心十足，又很多后手。

楚云天借口打了个电话拉着杨舒走出了屋子，此时楼道上下都有他们的人把手，连对门的邻居都被客客气气的请走了。他说道：“你怎么看？”

“动机、真实性全部都对得上。”杨舒一针见血的说道：“局长你不愿意相信他，仅仅是因为他描述的未来太可怕了。”

“你信了吗？”

“无懈可击。为何不信？”杨舒很理性，她从纯粹的理性角度分析，一切都对得上。对方还拿出来了黑晶，只要研究一二确认了灰烬能的存在，那一切就闭环了。

“所以小杨你的意思，我现在的心理是在逃避？”

“抱歉局长。”

楚云天有些烦躁的解开领口的纽扣，他站在外面冷静了一下，道：“这不是我们九局就能管的范围了。我们也一起调查过许多自称能了解未来的人，但每一次你都能找到破绽让别人暴露。现在你都信了，那这事情九局处理不了了。”

他们只是一个保密程度很高的科研机构，这次的行动也都是上面额外开了绿灯才做那么迅速的。楚云天说道：“把谈话的内容尽快的总结一份给我，我发给上面，这事情不是我们能做决策的，我们能做的仅仅是把情况汇报上去。然后下午把一切都安排好。”

………

“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上面说有一个特殊的会议需要我们列席做参考，也许涉及到一些机密，往往这些事情不会提前公布议题。”

“今天来的院士专业方向很杂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议题，新的五年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