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声”功能并非是某一个器官的工作，而是声带、喉咙、口腔、鼻腔、舌头、唇甚至胸腔等结构的共同作用。

由于发声构造不同，李维发现扎哈尔等人很容易发出的某些音节，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模仿。

但他也不想为了让土著人的发音符合人类的习惯而强行去纠正他们的发音。

因此，妥协的只能是他，在日常生活中，他要用一些相似的音节来替代那些他无法发音的音节。

他尽量将这套发音系统标准化并记录了下来，言简意赅地命名为“启明语”。

说起来简单，但做完这些繁琐的文书工作，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周。

大量记载着各式资料的泥板被堆放在“书记库”的地洞里，由茅草层层保护着，只要向现任的书记官李维申请，启明族人就可以随意借阅。

这样做的代价是，长时间握持尖锐且不规则的黑曜石碎片，李维的右手上已经遍布细小的伤口。

扎哈尔和扎缪都来劝过他可以休息几天，但他知道现在是部落存亡的关键点。

毕竟他们刚杀死两名钦族的“使者”，钦族大概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虽然应该不会认为人是他们杀的。

但他们肯定无法独善其身，隐身幕后。

更雪上加霜的是，据扎哈尔所说，以钦族人的脚力，即使不赶路，也只需要两天就能到达这里，若是急切一些，大抵只要隔日就能到达。

必须加快速度了。

此时，李维正用浸泡在橙霉素中的茅草包扎着手指的伤口，思考着如何制作适合书写切文的工具。

“祭司大人，您在休息吗？”

扎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维拨开草帘，看到了扎缪和扎哈尔，他们浑身湿透，浑浊的水从被完全浸湿的毛发上向下流淌，手里分别拿着一个兽皮袋子。

“你们这是……洗澡去了？”

两人将手里的兽皮袋打开，里面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扎缪甩了甩头上的水：“这是我们在黑沙河里找到的，里面有能代替龙晶的石头吗？”

黑沙河，就是李维来到这个部落之前所走过的那条河，可能是因为水蚀掺杂了一些上游黑色的磁铁矿石，下游的河底泥沙漆黑无比。

但这里距离黑沙河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那里河水十分汹涌，即使是在野外热的不行的时候，李维也未曾敢下水。

“你们两个人进到河里了？”李维问道。

扎缪和扎哈尔对视一眼，扎哈尔回道：“我站在水里，拉着扎缪，扎缪在水里捡的。”

虽然还不算太蠢，但这也十分危险，万一扎哈尔一个没站稳，李维就要去下游给他们收尸了。

“你身为一个族长，带着族人干那么危险的事，有没有想过族人？有没有想过米雅？”

作为大祭司，有些话他是必须说的。

扎哈尔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他知道李维说的都是对的，但献宝一样的跑来把东西给祭司带来，却被骂了一顿，还是不免让他心里很难受。

扎缪在旁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帮忙解释道：“不是族长的错，是我提出的这个主意。”

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扎哈尔这人，有时心思深沉，灵感敏锐，隐约透露出几分领袖风范。

有时却又幼稚无比，不知轻重，让李维难以评价。

李维从两人手里接过袋子，放进了屋里，然后从地洞里拿出一个小水壶递给扎哈尔。

“我最近做的实验。”

扎哈尔接过水壶，打开上面系着的绳子，刚想询问这是什么，一股熟悉的气味就直冲进他的鼻腔。

这是他在劣质果酒中没有感受过的，纯粹的香气。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浑身的毛顿时炸开，整个人都仿佛飘在空中。

李维原先只是想让他尝尝味道，没想到他上来一口就喝掉了一半，于是连忙将水壶抢了回来。

“这是什么果酒？”扎哈尔两眼放光，难以置信的问。

这是李维拜托三个孩子在闲暇时间收集的草籽酿造出的粮食酒，还经过了一次简易的蒸馏，虽然在他看来还是失败品，但香味自然不同于那带有腐败味道的果酒。

当然，他本意并不是为了给扎哈尔研制点解闷饮料，而是想要制取消毒用的高浓度酒精。

但草籽里的糖和淀粉含量实在是太低了，导致他最后只蒸馏出这么一点点不伦不类的低度粮食酒。

“只有庆祝的时候我才会给你喝这个。”

扎哈尔想都不想的说：“那今天就庆祝……我们度过了启明历的第一个周末！”

李维怎么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在扎哈尔还没开口时就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我是祭司，礼仪归我管，什么时候庆祝我说了算。”

而扎缪则在旁边看着李维的水壶流口水。

李维眉毛一挑，虽然他已经发觉土著种族的幼年时期发育速度比人类要快得多，大约6岁就有了人类14岁的心智水平——体质水平更不用说。

而扎缪实际年龄有14岁，按照扎哈尔的说法，这个年龄的雄性就已经成年了。

但没有严格的解剖学证据，李维可不会承认14岁算成年，因此，他有理由认为喝酒会影响扎缪的神经发育。

李维指着扎缪：“你，不准喝。而且从此以后都不准喝酒。不止如此，16岁以下的所有族人都禁止喝酒，这点我会写入我正在编撰的法典里，喝了就得挨鞭子。”

说完，李维就拉上了门帘，不再管门外的二人。

回到屋子，他将两人找来的石头倒了出来。

据扎哈尔所说，想要对付钦族人并不难，他们几人都出自托勒族狩猎队，身手并不差。

唯一的问题是武器。

他们制作的石制武器是什么水平李维已经充分见识过了。

一言难尽。

武器改良迫在眉睫。

这个时代的武器制作很简单，无非就是两个要素：技术和石料。

说实话，李维深知这些石头不可能有在锋利程度上胜过黑曜石的，但他还是仔细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毕竟之前的两次发现都是源自不起眼的石头。

这时，一抹幽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从最下面拿出一块绿色的石头，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块石头整体呈六棱柱形，淡淡的绿色均匀的涂抹在整颗宝石上，内部十分洁净，透明度堪比水晶。

“好像是块绿柱石，是祖母绿？”

李维拿着宝石站起身，打算放到桌子上细细观察一下，但就在他刚把石头放上桌面，却发现这块原本绿色的宝石其实是鲜艳的红色。

“红绿柱石？不对。”

李维拿着宝石再次放到自然光下，宝石在他眼皮底下迅速变为了绿色。

神奇的变色效果，这是一颗亚历山大变石。

绿柱石家族作为磁铁矿的伴生矿物倒也不少见，而且不得不说，绿柱石家族那纯净的颜色是喜欢亮晶晶物品的人类很难抵抗的诱惑。

而在绿柱石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变石。

石如其名，在不同的光源下，变石会展现出从绿到红的反差色。

“咳咳，作为祭司，身上总得有些祭司的标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