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娆怔住,半晌没有接话。
祁狅不以为意,面色沉稳地开始阐述他的想法,“既然东虞皇帝对此事非常重视,势必要讨个说法,要个公道,咱们不妨把姿态放低一点,反其道而行之,先把错往南祁身上揽,摆出一副表面公正,暗中偏袒北萧的姿态,如此能更加引起他们的怀疑。”
“公主,公主?”
他许久没听见奚娆的声音,心里难免忐忑。
“哦——我听见了,先生说得对,此计甚妙!”奚娆由衷地表示赞赏,“一旦东虞怀疑南祁已经与北萧结成同盟,便会对北萧害死十皇子一事深信不疑。毕竟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邻居和敌人联手算计自己。”
祁狅浅笑附和:“是这个道理。”
“先生果然智慧过人,令人折服。”奚娆不吝惜地夸赞了一句,“还要麻烦您写个奏折,把此事提前告知皇上。”
“这是当然,公主尽管放心。”祁狅提笔就开始书写奏折。
他写得很慢,因为担心弄脏了崭新的奏折,全神贯注之下没发现奚娆就站在他的身后,仔细观察着他写的每一个字。
他的握笔姿势仍与过去一样,只是因为失明,无法再如以前那般刀头燕尾,力透纸背。
但一个人的习惯是难改变的,某些字在最后一笔时还明显带着他从前收笔的走势。
奚娆越看越觉得心惊,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在失明之后重新练字,并且练到如今这种地步的。
绿雪见她似乎有些站不稳,急忙伸手去扶,“公主可是饿了,要不……先传膳?”
奚娆这才想起来,此时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把晚膳摆到花厅里来吧,请小郡主和小公子过来,还有陈老先生,我们一同用膳。”
听到这话,祁狅手中的笔顿了一顿。
太好了,他们一家四口又能坐在一起吃饭了,幸福的热浪顿时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奚娆确实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再次试探祁狅。
席间,她仔细观察了祁狅对鼎鼎和昶儿的态度,虽然竭力克制,但他的关心和亲近之意真的太明显了。
之前她还觉得是因为鼎鼎和昶儿讨他喜欢,现在看来,完全是天性使然。
鼎鼎和昶儿对祁狅也格外依赖,这血缘的力量简直太强大了。
奚娆一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一边吃饭,好几次哽咽得几乎吃不下去,都被鼎鼎夹到她嘴边的菜给压了回去。
“娘亲你近日瘦了,应该多吃点!”鼎鼎不愧是贴心小棉袄,总能在不经意间温暖她的心。
昶儿也懂事地给她盛了一碗汤,“娘亲,你喝汤,补补身子。”
话落,祁狅也抬起手似是要给她夹菜,奚娆赶紧说:“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你们别只顾着我,自己吃。”
她生怕自己哽咽的声音被祁狅听见,强行咽下一口肉。
不想祁狅还是听见了:“可是呛着了?慢点吃,别急啊。”
奚娆眼眶猝然变红,却什么也没说。
这次晚膳后,奚娆连续几日都把鼎鼎和昶儿带去了宫中,三个孩子都很想念彼此,一块睡了几晚。
她却孤枕难眠,深夜爬起来看向窗外浓黑的夜,心底一片荒芜。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奚娆陡然决定返回公主府,通知冷漠雨在角门等她。
她要悄悄回府,不惊动任何人。
冷漠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拂去她额头上的水汽,“你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孩子们不都在宫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