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列车的餐厅为这次游学代表团的师生们准备了一顿豪华的晚宴。吃完这顿饭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只有一人例外。曜辰明来到了星栖房中,在她床边坐下。她依旧穿着反季节的长袖长裤,遮掩着满身的伤口。曜辰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绷带、消毒剂和药膏,这样的伤口只能以传统的医疗方式处理,每日换药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几乎必定会感染——因为伤口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所以,曜辰明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每天帮星栖处理伤口。
爱情会让人在某些方面陷入愚蠢之中,就比如在这件事上,曜辰明竟然忘记了星栖可以凭借精准的御物法术来为自己处理伤口。不过,星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这些话。毕竟,被人关心的感觉是如此让人迷恋。不过,一种尴尬的气氛还是在房间中缓缓升起。在床上,星栖缓缓脱下自己的衣服,难以抑制的羞涩让她的皮肤有些泛红。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等待后,星栖终于开口道:“我……脱掉衣服了。”
曜辰明转过身去,星栖正背对着自己。此刻他无心欣赏美景,这些伤口实在太过可怖,让他心痛不已。他用记忆中那为数不多的护理知识,尽量轻柔的完成消毒,涂上药膏,最后用绷带包扎好。尽管手指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星栖的身体,但他根本没有在意,心如止水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最终,在上半身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后,脸颊已经红透了的星栖赶紧穿上衣服。随后,在一声轻哼中,曜辰明将她轻轻抱起,放在自己身旁,将她的双腿搭在自己腿上,继续处理腿上的伤口。温暖的灯光下,时间流逝着。在这样的情景下,星栖似乎忘记了连绵不绝的伤痛,她注视着自己爱人认真的侧脸——那是如天空般的温柔。
羞涩与尴尬早已消散,此刻的时光中只剩下了温柔与感动。当曜辰明为她处理完所有伤口后,星栖居然有了一丝不舍之意。终于要离开了。曜辰明起身,对着床上的星栖轻声道:“晚安。明天早上再见。”然后,他随手摸了摸星栖的额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灯光熄灭,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一些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喜悦。
……
第二日一早,当曜辰明从精神世界中脱离时,他一眼便看见了窗外的风景——那是连绵不绝地戈壁,和风滚草有些相似的紫色草团在戈壁上狂野地翻滚,像是想要与列车竞速一般。曜辰明还看到了红色的仙人掌和像猴面包树一样有着粗壮枝干的大树,周围似乎还有轻微的法力波动,叶片则是奇异的金红色。这里已经是帝国的西北边疆,荒凉且人迹罕至的戈壁曾是人类的禁地,如今科技与修行的伟力已经将其征服。原先前往罗斯特瓦伦需要绕道斯堪特盆地获取补给,现在则可坐着列车舒适地到达。
吃完早饭,他们终于见到了车上的另一个重要的人——悯神教会的一名神官也随车同行。他用流利的罗斯特瓦伦语与众人侃侃而谈:“我是教会在呈云帝都教堂的教长,这次是回去向教皇冕下述职,然后再决定我的下一步去向。教会会向外国主要城市的教堂中派遣特使,担任一片教区的教长,为信众讲经布道,传播神的福音。每过十年,特使就要返回圣城罗瓦尼,向教皇述职,聆听伟大神明的旨意,对于我个人来说,这也算是归乡之途。十年未见故乡,我对那里的记忆都逐渐变得模糊了……”
“十年啊……”教长的话让曜辰明有些感慨,即使作为修行者精神力的效果让他的记忆更加深刻,但他此时也想不起十年前的事情了。也许某些记忆还在潜意识中留存着,并在某个时间化为光怪陆离的梦境。教长也跟着感慨道:“是啊,我来到呈云是神赐伟力……啊,不,是觉醒之日的五年后,在这十年间,不管是呈云还是罗斯特瓦伦,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时代前进的速度太快了,只有神明的指引才能让人们坚守本心。”
“教长先生,请问我们去到罗瓦尼城后,需要暂时……嗯,成为悯神教的信徒吗?”周琳问出了许多人内心都在思考的问题。显然,在大多数人了解的信息中,宗教的狂热被描述为一种的极其可怕的禁忌,这是一种互相影响的循环——宗教信仰被皇帝的集权所压制,万民俯首的对象只能是皇帝而非神仙,于是,民间传说就只剩了鬼怪,除了一些深山中的“道观”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与宗教信仰有关的东西。即使呈云在这方面的政策开明,但悯神教依然没有在呈云发展出多大的规模,因为长久的社会习惯已经成为了自发的强大抵制力。所以,这样一群无神论者前往传说中的圣城,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听到这话,教长并未因她的不敬而勃然大怒,反而温和地微笑道:“我不知各位之前听到的传闻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我可以保证——所有正常的、理解神明教诲的信徒们都会对你们抱有尊重,甚至为你们祈祷祝福。圣城尊重所有无信者,只要你们不大肆破话、违背法律,那罗斯特瓦伦永远欢迎你们。我教《神谕》中有这样一句圣言:‘但伟大的全能之神心怀慈悲。祂虽然是至高的神明,但他尊重所有人类。敬祂、爱祂的,将得到祝福与神赐的伟力;不知晓祂名号的人类,祂也会给予平等的祝愿。而那些不敬祂的,残害其他兄弟姐妹的人类,祂也不会夺走他们的生命。艾塔只是投以严厉的注视,他们便会在悔悟中改过自新,或化为灰烬。’所以,你们大可保持自己无信者的身份,这不会影响什么。况且,罗斯特瓦伦——乃至圣城罗瓦尼中,也不是人人都信仰悯神教,他们依旧是帝国的人民,不会受到任何歧视。”
教长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安心,不知不觉间,他们对罗斯特瓦伦和宗教的看法都有了些许改变。气氛变得和谐,许多人都开口询问了更多关于罗斯特瓦伦的问题,教长也一一作答。时间流逝,他们竟和教长一直闲聊到了中午,直到午饭时间,众人才一一与教长作别。而此时,轰鸣的列车已经进入了罗斯特瓦伦的国土。
这个国度欢迎陌生的旅者,也欢迎归乡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