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此霄不解地皱起眉头,而沈芝明则是迅速地联系着认识的人,想要帮忙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没在家吗?可能是到哪溜达去了吧,我们也不太清楚……”电话那头的人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心有余悸,上次去帮忙送点生活物资,可是被朱翔安直接拿着扫把撵出去的,他自称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好吧,谢谢啦。”沈芝明挂断电话,对着愁容满面的几人说道:“兴许就像他说的一样,只是出门闲逛了,我们再等等吧。”
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大半天,直到暮色将近,朱翔安都还没有回来,大家的心情因此都变得急躁了些。
刚巧,有个楼上的邻居下班回来,一瞧见楼梯里站着好几道人影还吓了一跳,问清原因后,才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听说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现在正关在了院里修养着呢。”
“什么?!”大家都震惊极了,没想到朱依伯居然会被精神病院的人给带走了。
林此霄迅速地回想着之前听到那个结巴的来电,心里懊恼极了,若是当初他能早些知道这件事,肯定就赶紧赶过来了。
蕉城是个老城区了,原先建好的疗养院,经过了风雨的侵蚀,早已变得斑驳不已,尤其是门口的招牌也有些模糊不清,幸好有邻居的帮忙,几人才能顺利地找到地方。
“我记得小时候,偶然来过一次。”林此霄抬眼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感到陌生中又有些熟悉,他还记得,外头的栏杆那,曾趴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妇女,她咿咿呀呀地说着话,单从外表来看,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可靠近后,却在向林此霄发出求助。
“我不是疯子,是他们!是他们疯了……”妇女的话,没有太多的逻辑,一会儿说自己是被困于此的,一会儿自称是当地有名的医生和教师。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只剩一颗眼珠的布娃娃,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不过这娃娃却干净得很,甚至离近些还能闻到肥皂的清新味道。
后来听周围人议论,这个女人是家里的阿妹生病走了,一时承受不住才会失心疯。不过,阿妈当时却忿忿不平地表示道:“这事得怪她老公和那一家子人!”
原来,自打阿妹生病后,一家人都在抱怨是她没有看管好孩子,直到下了葬,埋怨声一直没有停歇,甚至越演越烈。
“后来还动了手,要不然有好心的依姆帮忙拦着,这人就要没了……”即便如此,后来她还是得了失心疯。
长年累月的自责,再加上身边人的怨怪和咒骂,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变成了疯子。
从林此霄口中听完这故事,陶斯言的表情有些微妙,她紧紧抓着手机,好似在想什么事情。
直到前方的人在呼喊,才回过神来跟上了步伐。
不管是在何处,失去了家人庇护和子女照顾的老人,处境都不会太好,尤其是得病之后,那残忍的病痛会逐渐腐蚀掉原先健壮的身体。
起初,朱翔安只是觉得偶尔会有些头晕、恶心想吐,他以为只是酒喝得太多,并没有放在心里,可后来才琢磨出不对劲来,他的言行举止有些超出预料,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忘却了曾经做过的事情。
“不可能,我什么时候跟你们订购了这个产品的,你们这些骗子,别瞎说了!”挂断电话后,朱翔安还有些骂骂咧咧,以为是遇到了不良商贩,直到他在桌上的便签纸上看到了一行字——记忆恢复神器。
原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记忆出现错误,才会病急乱投医地预订很多产品,可后来将这一切都给遗忘了……
不仅仅是他自己,就连周围邻居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最后,印着精神病院标志的救护车上下来了一些人,将朱翔安给带走了,他的家里空荡荡,除了他一人之外,便是很多很多的木头。
无人留意的角落里,朱翔安的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笑意,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遗忘,也就代表着过去那些无论好坏的事物都会被消除掉,那么曾经藏在梦魇深处的噩梦,总算是要迎来解脱了。
当林此霄和沈芝明去向住院医生打探消息时,钟雨仙和陶斯言正站在花园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太多的声响,估计是医生为了防止出意外,早早地就叫人回屋去休息了。
“小言,你说,这会不会是朱依伯太自责,才会变成这样?”钟雨仙犹豫半天,才说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吧,这样他心里应该能好受许多。”陶斯言转身,轻轻地拍着钟雨仙的手背,事实上,她自己也不太确定,这种遗忘了过去,当真能称为“好事”吗?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原以为是小猫或是小狗,没想到却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吓得钟雨仙赶紧拉着陶斯言往外跑。
“等等!好像有些眼熟。”陶斯言看了一眼,及时地叫住了要离开的钟雨仙,“是朱依伯。”
屋内,温暖的灯光照耀在身上,冰冷的寒气也被身上的毛毯给驱赶了许多,朱翔安的手里正捧着一碗鸡汤喝得十分沉醉,压根没有心思搭理其他人。
“难道朱依伯已经连我们都给忘掉了吗?”
钟雨仙有些不忍心地看着眼前人,再次从一个大塑料袋里找出许多好吃的放在桌上,她的神情很是惆怅,丝毫不见之前的恼怒。
要是早知道朱依伯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么大家才不会与他生气见怪,更别说,给他添麻烦了。
“都怪我不好……”林此霄懊恼极了,他眼眶很快就红了起来,可不愿意叫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就干脆强忍着。
“放心吧,我已经把这件事通知了相关单位,她们以后会安排工作人员时常来探望着。”沈芝明帮忙查了一下,朱依伯前不久被评为了贫困户,住院后会有一些相关保障。
“话虽如此,可他一个人这样过着日子,哪里会好受。”钟雨仙以前为了赚钱,曾去医院做了一段时间的护工,天天见识着世间的人情冷暖,她实在是难以承受那种亲人分别的痛苦。
“难不成将他带到海澄去?可这样一来谁来照顾?”沈芝明有些犯难,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也没有多余的好心来做这件事情。
尤其是现在,海澄镇正在举办手艺大赛,就连他都忙得不行,更别说其他人。
“还是再想想吧……”沈芝明刚说出口,没想到林此霄却主动提出来可以帮忙照看。
“小林,你别冲动啊,这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保证的,你得与家里人商量好才行。”沈芝明劝说起来。
大家都能理解,之前朱依伯有传授林此霄有关于造船的技艺,也是他的师父,现如今遇上这事,谁都不愿意看到,可要将他接回家,那便是意味着要照看他到老,后续的几十年,都是一件责任重大的事。
林此霄不过才二十出头,哪里能担得起这个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