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照,映射进了华年的眼中,丝丝寒风轻敲着他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俯瞰整个校园。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就老旧的旗杆台更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记忆中,华年很多次和徐锦瑟坐在那台子上,两人就这样在那里仰望着旗帜。那时候只觉得那根旗杆好高啊。
徐锦瑟晚上不想回家,华年就这样陪着她坐在那里,静谧的世界,让两个人感到十分美好。
现在的自己和徐锦瑟,还能有幸得到那种宁静的幸福吗?
她还有资格吗?自己还有资格吗?
华年有些不知所措。
失重的感觉充斥着华年的脑海,但他却感觉时间的流逝仿佛静止了一般。
在这几乎静止了的时空里,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平静。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心境,想起这句诗时,华年总是会有不同的感触。
年少初读,只觉得风采飞扬,华年能从其中感到一丝成年人的萧瑟。如今再想起,自己却也仿佛成了诗中之人。
那个旗杆台承载了他和徐锦瑟很多回忆,夏天的时候,他们有时还会横躺在台子上,那里的宽度刚好够他们并肩躺在一边。
如今他们身形都大了不少,估计也是挤不下了。
夜间的操场总是空无一人的,那时他的身边,除了徐锦瑟,就只有皎皎繁星、朗朗明月。
那时的他,也总是在不停的思考着将来,少年躁动的心,总是对未来充满期许的。
从前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这一幕吧。
华年伸出手来,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但他想抓住的东西,却恍如流沙逝于掌心。
他抓不住,内心便觉得凄凉。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华年绞劲脑汁,也描述不出来。
啊,他想起来了。
那时的他,正期待着陈楚楚的早日归来。期待着徐锦瑟成为一个如光一般闪耀的女孩子。他会靠自己的努力,让一切朝着自己想要的结局走去。
他想要打出HAPPY ENDING!
而且他也相信,这个结局会让每个人都快乐。
是哪里出了错呢?
时光的列车缓缓行驶,车上的人,在没有到站时,从来就没有机会下车。
不知不觉间,列车就已换了轨道,他无力阻止,也没有意识到。
当意识到的时候,列车已经驶进了站台。
在那里迎接他的,同样也是他期许的人,期许的事。
他也绝不会想着走回头路,他做不到,也不想。
回首过往,当初那个自以为完满的结局早已谬以千里。
华年突然很后悔,从楼上追出去的那一瞬间,华年就后悔了。
不是后悔跟着徐锦瑟跳了下去,而是后悔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做好一件事。
他总是在脑海中计划着各种各样的未来,那些未来里总是有着一个对华年来说超幸福的结局。
但他却从未对这些未来,真正做过什么实质上的行动。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华年比谁都清楚,他的努力只是在当时环境下,对他来说最能放松自己的方式罢了。
他随着洪流慢慢的走,走上了自己喜欢的路。
辜负的是年少的自己。
跟徐锦瑟一起跳下来,是冲动的决定。
虽然即使一百次,华年还是会冲动地跳下来,但他还是会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的行为。
他感到深深的抱歉。
他对不起陈楚楚。
那个女孩儿爱了他很多年。
华年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个倔强的少女,在高中回到浔城后,再见到的,已经不是她当初的小竹马。
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默默的站在华年的后面。
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那样坚韧了呀。
高中过后,华年不想委屈陈楚楚。他已经和徐锦瑟拉扯了三年,陈楚楚也这样在旁边看了三年。
如果和陈楚楚在一起,先不说陈楚楚,华年自己都接受不了。
自己逃离了浔城,也逃离了她。
陈楚楚那真挚的爱意,是自己故意装作看不见。华年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舍不得彻底和陈楚楚划清界限。
他对不起陈楚楚金子一般的青春。
他对不起徐锦瑟。
华年自顾自的拉扯着自己,将徐锦瑟的苦难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但这却是徐锦瑟不愿意看到的。
他在漫漫长夜里,给了徐锦瑟一束光,却没有让这道光照进她的世界。
兜兜转转,华年已经不想纠结谁对谁错了。他只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徐锦瑟离开了自己,离开了浔城。
她本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却因为自己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人生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