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希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不妨碍他出手试探。

须知他的父亲王嘉胤能在陕北绿林称雄，手下聚集高迎祥、王左挂、飞山虎、大红狼等剧盗，靠的可不仅仅是自己曾经考上过秀才那点文化水平。更因为他乃是剑法名家，得过石家蹑云剑的真传。王照希自小被父亲悉心教导，学得文武兼学，内外双修，放眼江湖年轻一辈，也可以说的上是不在其他人之下。

他自问武功稍逊卓一航一筹，但卓一航面对的是棍势积蓄一大半，气势如魔如佛的疯子，才被一招打成重伤。自己现在面对的却是浑身上下都有伤，被甲士乱枪射得被动防守，寸步难行，连棍势都聚集不起来的疯子，这种诡异的危险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伸手一试便知。三轮射击一过，甲士们开始换弹。王照希趁机暴起，长剑寒光闪闪，剑势如虹，一跃而起，劈头盖脸一招“力劈华山”直奔那疯子的头顶。

这明显是白送的一招，那疯子似乎毫无反应，只等长剑临身，才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过头脸，任由王照的长剑从胸口划了下去，给他添了一道不深，但很长的伤口。

这一剑还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砍断，随着这疯子的走动，绷带纷纷散落在地，裸露出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他的身体上充斥着多处伤痕，有的呈线性，有的则是不规则的图案。一些痕迹颜色较深，呈现出暗紫色，表明受伤时间较长；而另一些则较为鲜红，可能是新近形成。皮肤表面有轻微的肿胀，部分区域可见细小的裂口，周围皮肤略显干燥；还有一些焦黑的皮肤，已经皲裂，无声地诉说着他的遭遇。

看着这明显被严刑拷打过的伤势，饶是王照希也不禁下意识地将视线下移，实在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同情心让他有些感同身受。排除掉两人现在阵营的不同，以及敌强我弱的事实，很难不让人去同情。

可是要让他因为同情而停手，显然也不可能。真要这疯子施展出全力，该被同情的就是他自己了。

王照希的蹑云剑以快捷见长，一招击中敌人，连环攻击接踵而至。

那疯子似乎被刚才的射击榨干了最后的力气。面对王照希连绵不绝的攻势，只能做到让开要害，不至于被他一剑毙命，剩下的全靠身体硬撑。不一会儿，身上又添数道新伤。

那疯子依然在笑，笑得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纯真。

王照希手中的剑已经刺不出去了，阻止他继续的，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同理心。这个疯子已经灯枯油尽，现在机械地舞着棍子，大概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执念。不用自己动手，再过一会儿他自己就该坚持不住了。

那萦绕在心头的危险感依旧存在，来源就是这个疯子，让他游移不定。理性告诉他收剑吧，这疯子已经没有威胁了，不放心的话，让甲士再补枪一轮也就是了，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直觉却给他疯狂的提示，现在立刻就把这疯子大卸八块，才足够安全。

最终王照希还是遵从了理性的判断，长剑还鞘，走过去看看卓一航的伤势怎么样了，那疯子的性命就交给那群甲士来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