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地区的清明扫墓，一般都是要上山的。

虽然也有公墓，但很少有人选择。

因为家里上一代、上上一代的长辈，基本都是在葬在山上，所以后人也是跟着，在同一座山落脚。

往年，顾琢都是跟着父亲，大伯，爷爷奶奶他们，一起祭拜祖父祖母，还有老祖宗，还有爷爷的一个哥哥，他们这些小辈称为‘老叔。’

爷爷的哥哥在那个年代，并没有结婚，而是去参军了。

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缸子骨灰。

再之后，每年爷爷这一脉的人，都会过来祭拜他。

大伯的工作是在社保局，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办事的，但到了他这个年纪时，基本上已经不会派什么大事给他了，算是个闲职。

他能拿到这份工作，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位老叔。

而父亲制衣厂的工作，则是爷爷的关系，算是‘子承父位’了，即使这个位子不是什么好位，就是个普通工人。

“走吧，去你父亲那。”

不过今年不同，顾琢他们上了山，找到了老叔的坟后，爷爷却没停下，“这里交给你大伯他们就行了，等下你们这边的香燃尽了，也过去那边看看吧。”

“知道了，爸。”

大伯回着。

顾琢拎着东西，跟着爷爷的脚步，缓慢的再往山上走，朝着父亲的坟那边过去。

奶奶今年没有过来，父亲走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

这坟山虽然不高，但却很陡峭，山路的阶梯都是小碎石堆起来的，凹凸不平，爬起来很累。

爷爷上了年纪，爬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他们站在山道边，免得挡了别人上山的路。

“好，真壮实了。”他看着顾琢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男人不能柔柔弱弱的，那样遇着事情了，担不起来，要被人小瞧的。”

说着，爷爷用那枯瘦的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臂。

在感受到那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后，更加满意的点点头。

南方沿海地区到了四月份，天气已经是相当炎热了。

顾琢今天上山，就穿了一件短衫。

曾经，他只要穿上这些短衫、短裤，整个人站在那里，皮肤白皙、瘦弱，就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之前清明爬山的时候，也总是累得喘不来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

“咱们家，一代人扫两代人的墓，多了麻烦，顾不过来。”爷爷站在顾琢旁边，远远的看着半山腰，正在坟前清扫杂草的大伯一家，“我还在，我还记得你老祖宗，咱们就扫一扫。”

“等我跟你奶奶走了，老祖宗那一代就不用扫了，扫我这一代，跟你祖父祖母那一代就行了。”

“等到了你这一代，你祖父祖母那一代也不用了，这样推下去。”

顾琢听着长辈教诲，点着头。

“至于你老叔，有空还是扫扫吧。”爷爷又提着，“我其实对他没太多印象，我跟他差了十几岁，我小时候有印象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后来见过几次，再见人就已经没了。”

“他走得早，年纪轻轻的，也就是三十出头就没了，也没过上多少好日子，你们这些后辈要是记得，还是帮他扫扫，给他多烧点纸钱。”

顾琢轻声回着，“我明白。”

“走吧，休息够了。”

爷爷没再说话，继续迈步朝着上山走。

顾琢跟在后头，很快，两人就到了一处相比于其他墓碑，明显很干净的坟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