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秦容尘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这直白一问,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旋即移开,望向庭院中那株半开未开的海棠,缓声道:“此信虽未言及邀你同往迎州之事,却藏着诸多关乎谢远罪证的头绪,你师叔祖在迎州,你不愿意去找她吗?”
微风轻拂,海棠花枝微微颤动,几枚粉嫩花瓣悠悠飘落,似在映衬着媛媛此刻纷杂的心绪。她紧攥着手中信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贝齿轻咬下唇,神色间满是纠结。师叔祖于她,恩重如山,自幼跟随研习医术,那些悉心教导、夜半解惑的过往历历在目,若说不想奔赴迎州承欢膝下、再续师徒情分,自是假话。
媛媛紧蹙眉头,手中的信笺被攥出了褶皱,眼中满是纠结与挣扎。秦容尘的提议诚然诱人,迎州,那个师叔祖所在之地,仿若有着无形的引力,拉扯着她的心弦。可师叔祖在她心中,向来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一言一行皆蕴深意,既然信中未提及要她同往,那此间定有周全思量。
“可是没有师叔祖允许,若是她此番贸然跟随前去,会不会影响到师叔祖的计划。”媛媛喃喃自语,抬眸望向秦容尘,目光中满是彷徨与敬畏,“她在信中未提及带她前往,必然有她的考量,师叔祖行事向来缜密,定是料到迎州局势诡谲,不欲我涉险。”说罢,她轻咬下唇,贝齿在粉嫩唇瓣上压出浅痕。
秦容尘见状,微微颔首,心中暗叹这姑娘心思纯善且敬重师长,可形势紧迫,不容错失良机,遂劝道:“媛媛,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此刻事态危急,每一分每一秒耽搁,谢远便可能再行恶事,隐匿罪证。你师叔祖孤身揭发,处境亦艰难,多一人助力,便多一分胜算。况你精通医理药理,若遇变故,于探听消息、救治伤者皆大有益处”
媛媛垂眸,盯着脚尖,心中天人交战。往昔师叔祖悉心呵护教导之景如走马灯般闪现:暴雨夜守在榻前照拂病弱的她、手把手教她辨识草药细微差异,桩桩件件,皆是深情厚谊。若因自己莽撞,搅乱师叔祖布局,致其陷入险境,她万死莫赎。思来想去,媛媛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却难掩失落:“我虽然很想去,但是没有师叔祖亲口或者书信明示,我不能擅自离开。王爷,还望您体谅,我断不能因一己私欲,罔顾师叔祖心血。”
秦容尘凝视她片刻,见那眸中虽有遗憾,却透着不容撼动的决绝,终是妥协轻叹:“罢了,你且安心候着,京城局势太子会保你周全,万莫忧心。”
媛媛颔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多谢王爷理解,愿您此行顺遂,早日集齐证据,铲除奸佞,待师叔祖回音,媛媛定当倾尽所能,共赴艰难。”言罢,两人相视,虽未动身,却似已瞧见迎州风云翻涌,只盼书信往来间,能解此困局,不负苍生期许,亦不负心中情长,待阴霾散尽,再携手同看山河清平。
“陆瑶姐姐,我看你这几日气色变好,想必伤势恢复了不少。”婠婠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如莺啼,打破了屋内的静谧。她莲步生风,几步跨进屋内,裙摆翩跹,灵动的双眸直勾勾地望向窗前伫立的陆瑶,目光里满是关切与期许。
陆瑶闻声,缓缓转身,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她素净的面庞上,恰似为她镀上一层暖光。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浅淡笑意:“多亏了你这些时日悉心照料,婠婠,若没你在旁,这伤哪能好得这般利落。”说着,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边发丝,动作轻柔优雅,只是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皱眉,旋即又恢复平静。
婠婠见状,忙快步上前,搀扶着陆瑶手臂,眉头紧蹙,满脸焦急:“姐姐小心,伤口可莫要再裂开了。”扶着陆瑶在榻边坐下,她又自顾自地检查起包扎的布条,嘟囔着,“也不知这药换得勤不勤,有没有按时喝,姐姐总是不爱惜自个儿身子。”那副认真模样,活脱脱一个操心管家婆,与平日里俏皮灵动的样子截然不同。
陆瑶瞧着她,眼底笑意更浓,抬手轻刮婠婠鼻尖:“你这小鬼头,啰嗦起来倒像个老太婆。我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莫要整日忧心,瞧你,都瘦了一圈。”
婠婠撅嘴,拍开陆瑶的手,佯装嗔怒:“陆姐姐还打趣我!你重伤卧床,我哪有心思顾自己,只盼你快些好起来,好跟姐姐铲除恶徒。”婠婠想起那谢远就咬牙切齿,腮帮子都气得鼓鼓的,活像一只炸毛的小兽。
陆瑶见状,轻轻拉过婠婠,让她坐在床边,柔声道:“好啦,莫气坏了身子。那谢远如今是张狂,但善恶到头终有报,咱们定能寻到法子将他绳之以法。你这些时日为我的伤照顾我忙前忙后,也累坏了,先歇一歇。”
婠婠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而后重重点头:“陆姐姐说的是,是我心急了。那咱们便先养精蓄锐,可姐姐你得答应我,好好养伤,莫要再偷偷运功疗伤,耽搁恢复进程。”说着,还瞪了陆瑶一眼,满脸的不容置疑。
陆瑶含笑应下:“好,都听你的,我定乖乖养伤。你呀,也趁这空档,把自己那憔悴模样拾掇拾掇,回头咱们风风光光地去找谢远算账。”
婠婠这才展颜,嘴角梨涡浅浅,应道:“那姐姐可要说话算话!”屋内两人相视一笑,暖意在这小小空间弥漫开来。
“也不知道林姑娘出去这几日查探的如何了。”陆瑶紧蹙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林无念前几日出门之后就仿若泥牛入海,一丝消息都未曾传回来,这让陆瑶心里像被猫抓似的,七上八下,真怕她出了什么事。
“我姐姐她行事自有她的主见,陆瑶姐姐不必担心。”婠婠抬眸,瞧着陆瑶眉间萦绕的那缕愁绪,轻声出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