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君的语气明显变的讪讪,在这个屋子里,登时都有一些抬不起头的感觉,那白皙的脸颊上,连红晕都浮起了一抹,刚刚抱着的那位姐姐的胳膊,这会都觉得有些丢人了,人奚葭姐姐家,原来是望郡的河道大人呐!虽然她也并不是完全晓得官衙里各种复杂的组织,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人河道大人的官,比他们这个不入流的家,要大上很多很多。
那更别提是姜郡守的女儿了!仲君心虚的当下都不敢去望那位叫姜云的姐姐,她是真万万想不到,她们仨会在这等情形下,相汇到一起。
三个人是心情各异,真叫一个又复杂,又害怕,但不管过去的情形是个什么样的,但现在她们仨就得在这相依为命。
姜云瞧着仲君脸上那怯怯,怎么能不知道那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呢?往日的她,确实是不会将一个判官的女儿放在眼里的,但现在,大家都是同一个苦命人,又经过了教司坊那一遭,不法商人那一遭,最后是这一遭,哪还有什么追忆过去,拿着大小姐架子的心思了?
姜云忙恳切安慰道,“还提往日那些事做甚,大家以后都是姐妹,无分彼此,唤我一声姜姐姐便好,咱们总有一天能从这逃出去的!”
姜云暗暗捏紧了自己葱白的手,岂料,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听的那仲君和奚葭两个丫头一齐哭了起来,“姐姐,逃,向甚么地方逃去?”
“且不说这个七玄门上下,各个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他们看我们看的又紧,这边一逃,漫山遍野都是七玄门的武师,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将我们捉回来吧。”
“便是逃出去了又能怎样?”奚葭哭着道,“这山高路远,家都没了,逃去一个甚么地方,我现在都不知道以前的家在哪。”
“半路上,随意被一强人给捉去了,那般处境,甚至还不如这,不如教司坊呢。”说着,奚葭越是哭越是啜泣个不断,“姐姐,奚葭是不敢逃,只求着不被人送回去便是万万好极了,路上我便想了几天又几夜,倘若那小少爷不会总是鞭笞奴家,使奴家没个活路走,奴家便是想呆在这,不愿意逃去哪了。”
听着这位曾经河道官女儿的话,姜云心都凉了大半,一旁那更小一点岁数的丫头仲君虽然也没直接说什么,但光是抱着奚葭在那哭的样子,她还哪里看不明白?
她这么一看,感情这两位姐妹居然都已经早早认了命!一想到这,姜云又是万般凄苦涌上了心头,其实她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姐妹说的是对的?
只不过,她与她们不同的是,仲君和奚葭认命的快,姜云她自己即便是在万般绝望之下,总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光明。而她猛然从两个同伴嘴里听到那样认命的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都别哭了,将这里收拾起来吧。”姜云深吸了一口气道,拿出了长姐的风范来,接着压低了声音,“来时大掌柜的教咱们的活,总不得忘了吧?手脚干净,麻利一些。”
“总之,不管这主人秉性好与坏,咱们需自家手脚麻利上一些,谁也不想再被送回教司坊吧?”说着,姜云声音渐低沉,初来乍到,又不明白那十二岁童子秉性的好坏,而她们三姐妹,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前程全被人捆在那少年一人身上,谁不会惊慌呢?
即便那童子现在显得和善,那以后,那将来呢?这不是她们妄自揣测!人是会长大的,他也迟早会懂的男女情爱的,等品了那般自会,人会不会恶起来,那便实在是难说了。
再说了,她们又迟早有人老珠黄,……甚至不消到那一天,迟早也有被人厌弃的一天。
倘若真是到了那一天,便需提前有个身孕,有个孩子做羁绊,自己便从一使唤丫头,成了主母之一了。
姜云乱糟糟的想着,仲君和奚葭到底还是年幼,能想到不敢逃,只能安心在这这一层,已然是不错了,但她现在到了这年纪,乱七八糟的总会想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