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将信将疑,当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登春媳妇一转身惊愕地看着传绪:“你的眼睛……”
我一看传绪的左眼红得跟有把火在烧一样,传绪那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赶紧去了村里的卫生室,医生看不出来什么,问他吃了什么,他说吃了高粱窝头和白面馒头,医生说可能是上火了,因为吃得突然和平时不一样,身体承受不住。
医生开了几支眼药水,传绪回到家开始眼睛疼,他说疼得像有人在用刀子一点点剜他的眼珠子,再去镇上的医院,还是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他的左眼是慢慢看不见的,像一扇门慢慢被关上了,最后一点透光缝隙都没留,就这样,传绪丢了一只眼睛。
不过幸好狸花猫及时把传绪手里拿的笔打掉了,不然他另外一只眼睛也保不住了。
“传绪的眼睛没保住,我的琴弦断了,其实断的是我的琴艺,我发现我不会敲扬琴了,谱子不识,嗓子哑掉,手艺废了。”
潘晓晨看到李占文说这话时的神情,是说不尽的遗憾和落寞,现在去东平湖的四个人,李来发滞留当地,李占文废了手艺,李传绪瞎了一只眼睛,目前唯一安然无恙的就是李登春了。
“那登春爷爷没事吧?”
李占文听到登春愈发黯然伤神:“我们原以为登春没有跟任何人有纠缠,所以不会有什么事,唉,没想到没过一个月,登春就得了一场怪病。”
“什么怪病?”
“最开始是起水痘,越长越多,不到一星期浑身上下都是豆粒大小的水痘,连耳朵里都长满了,一个个明晃晃的,奇痒无比,我们劝他千万别抠破,有天半夜他挠痒,一不留神抓破了一个,这下坏了,抓破的水痘里面有半透明状的黏浆渗了出来,结果一个连一个的水痘跟感染了一样都破了,不止是痒,还伴着阵阵刺痛,登春说水痘像长了牙一样,每天都在咬他,他跟泡发了一样身上浮肿,也就是一周左右,半透明状的黏浆开始凝结起来变硬,颜色也逐渐加深,从半透明变成青绿色,就像湖水表面飘的浮萍,成片成片的浮萍,那个年代医疗水平太差,医生看了都束手无策,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眼见着黏浆结成坚硬的壳,登春呼吸都费劲,真是生不如死,唉,这黏浆壳硬是把登春裹死了……”
李占文说起来一阵唏嘘,潘晓晨心想哪怕是现在也没听过这样的怪病,小时候自己也起过水痘,只觉得会很痒,忍住不挠,大概一周就消下去了。
“李爷爷,您后来又去过东平湖吗?”
“找不到来发,我们就都回来了,加上我、传绪和登春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命都没保住,我们谁还敢再去,我们家也是不允许再说东平湖的事儿,我们几家的孩子也不准去东平湖。”李占文语重心长:“孩子,这是我40多年来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我是黄土埋到眼睛的人了,总不能把这事儿带到棺材里吧,孩子,你的路长,以后要是打听到东平湖的什么事儿,就给我捎个信儿,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李老眼眶湿润,潘晓晨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从那天起,潘晓晨心里有了一个念头:重走东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