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大,那个拖着一身病的男人,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枯坐在四面漏风的茅屋里。
每每想起,王桂珍的心都如被人扎了一刀难受。
那对父女的一切,皆因这个狠心的女人所致!
若不是碍于顾琼芳身份特殊,她绝对能扑上去撕扯她的头发。
“桂珍嫂子,那些旧事我们不提了,我是专程回来寻找他们父女的,女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陆福祥的眼神暗了暗:“专家夫人,就算见了他们父女,你又能如何?”
“我,我会尽一切努力补偿。他……若是同意,女儿我想接到身边来。”
顾琼芳突然就有些结巴,对于这些年极坚定的信念,在对上陆福祥和王桂珍两人的目光时,竟有些语塞了。
“哼!”王桂珍手撑着椅子就站起来,“你这个女人脸皮可真是够厚的,真是大言不惭还想着想把女儿要回去。我今天告诉你吧,人死了!”
站在门口的陆秦川身子一僵,我滴娘哎,你儿媳妇都给你生了一对龙凤胎孙子,这样说话不好吧!
陆福祥抽了整整两袋子旱烟,一直默默蹲在门口处。
见王桂珍这样说,也慢悠悠地站起身,在鞋底上敲了敲烟袋锅,一脸疲惫地说:“是上面让我们配合的,之前我们也是不知情。如果知道是你找我们,就算刀架脖子上我们也不会来的。”
顾琼芳听了王桂珍的话后,僵在原地半晌,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圆,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
她的嘴唇颤抖着,痛苦得说不出来话,像突然中了癔症一样只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知道你嫁给周老大是迫不得已,周老大窝囊一辈子最后你给他留了个女儿也算是积了德了。他临死时也没怪过你,还盼着你和陈策能过得好。”
王桂珍话里逐渐伤感,“你和他说到底,谁也不欠谁的了,也算是都没有遗憾了。”
顾琼芳还在不停地流着泪:“陆大哥,桂珍嫂子,我想见见他们,哪怕让我在他们坟前说说话也好,我这么多年满心的期望总得让我说出来吧。”
“还是算了吧,”王桂珍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我都说了,人都没了,你还去打扰人家干啥,让死者安息更是我们活着的人应该做的,对吧。”
陆秦川自从接了任务去接父母过来时,就已经知道顾琼芳远渡重洋特意回国寻找的女儿竟然是他的妻。
他仰面靠在门框上,忍不住唏嘘:人生怎么这么多戏剧性,陈漫还因为周若鱼蹲了五天的看守所,两人现在甭说是姐妹情,就是当路人恐怕都做不成了。
也许王桂珍是对的,不给顾琼芳一点希望,从此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各不相欠是最好的了。
顾琼芳捂着脸,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也许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她还会有一丝希望,女儿虽然没在她身边,却一直在另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快乐地成长着。
但王桂珍却给了她一个不用再费力寻找的死信儿,那线希望破灭了,那口吊着的气没了。一下子就泄了力气,她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