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手中端着酒碗，不及弯腰，抬腿将刘远石掀了个筋斗，大声道：

“少来这套！我可不收徒弟！这权是为救你性命，抵个酒钱。”

刘远石一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正待说话，却听那道人续道：

“我这内功心法乃是道门正统，今天只传些入门的呼吸吐纳之法给你，伤愈之后，却也能强身健体。你不要贪心不足，老道我不收徒弟是下过重誓的，你也休来纠缠。”

刘远石见他态度决绝，知道强求不得，只好退了两步：

“道爷，那也要多谢您救命之恩。”

言罢，跪下来对着老道拜了三拜。

这一番老道没有阻拦，只顾喝酒。饮罢一碗，抹了抹嘴问道：

“你平日里在哪睡觉？”

没头脑地被问了这么一句，刘远石先是愣了一下，站起身答道：

“我......我平日就在这里，把桌子拼一拼，铺个褥子。”

老道点了点头，随手指了屋中一张桌子：

“既如此，坐上去吧。”

刘远石不明就里，依言坐到了桌子上。

老道却哼了一声：

“你那两腿耷拉着做什么？都跟你说了，我这是道门正宗的心法，没见过道士打坐么？”

刘远石闻言，连忙把腿也盘了上去。

老道又说了句：

“五心向天。”

“五心？......什么五心向天？”

“手心脚心，是为四心，头顶百会穴是为一心。五心向天，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道一边烫酒，一边答道。

刘远石闻听，板了板盘起的双腿，做了个脚心向天。随即将两手掌心向上搭在膝上，挺了挺脊背，转头又看向老道。

那道人不置可否，随口说道：

“就这般睡吧。”

刘远石愣了一下：

“睡觉？”

“不然呢？”

刘远石这才明白为何老道问他“平日里在哪睡觉”，只是这“睡觉”练功的方法闻所未闻。见老道一脸的不耐烦，不敢再问，当即闭上了双眼。

他身子虽然疲累，但十余年都是躺着睡觉，如今教他盘膝而坐，却哪里睡得着？心中盼着老道能再给些指点，耳边却只听到他“吱喽”“吱喽”地呷酒。半晌过去，才听他问了句：

“睡着了么？”

刘远石连忙睁开眼，回了句：

“没......”

“哼哼......你心中心不静，如何睡得着？看你身子一动不动，心中倒像个猢狲一般上蹿下跳。须知：‘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刘远石似懂非懂，只得应了一声：

“我再试试。”

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不断提醒自己，静心，静心......无奈越是刻意，脑中琐事越是纷至沓来，反而更难定得下神来。

那道人又冷笑了一声：

“小子，这空明澄澈乃是入门第一步，须心中自然，不能刻意。你年纪轻轻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烦心事？若不能放下、不教心死，神如何会活？”

刘远石听罢，若有所悟，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慢慢放下心中杂念，呼吸也渐渐平稳悠长起来。

老道终于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现下我来传你呼吸之法。一呼一吸俱要落入丹田气海，有来处，有去所。中正安舒，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意行气行，意到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