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固定好呆毛的位置,陆钺便嗅到了泛着股铁锈血腥味的死亡气息。
他的目光蓦然凌厉起来,循着那股腥甜气息,锁定在不远处的席家。
那是未亡人傀儡的气息。
趁小月老还晕车晕得几近失去神智的时候,陆钺捏起他头上的呆毛,给小月老施了一道防止未亡人发现他的神符。
他轻声说道,“记住了,这才是真正的避妖平安符。”
而不是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一块灵石十张的过期神符。
话音刚落,一道闪耀着细碎金光的暖流便从陆钺指尖传递至苏昀的呆毛尖儿,再流到他的全身。
苏昀眼睛慢慢地合上,头往陆钺怀里一靠,立时软软地瘫倒在了陆钺的身上。
见小月老完全昏睡过去,陆钺才低下身来,将小月老抱到车的后座上去。
他并不能让小月老莽撞地暴露在未亡人面前。
未亡人忌惮监罚司的势力,暂时还未对下凡的神仙动手,但若这只呆呆傻傻的小月老一头撞上去
陆钺眼中光芒倏忽间暗沉下去。
怀中小月老无意识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在睡梦中喃喃地念道。
“陆晟,我的我的”
陆钺正准备放下小月老的手一顿。
小月老傻傻地笑起来,“十七万灵石。”
陆钺冷漠地松手,将小月老放在柔软的车后座上。
算了,看在这些都是他在没有意识情况下做出的反应,就先饶他一次。
随手扯了张薄毯给小月老盖上,陆钺定定地望了眼睡得香甜的小月老。
他的目光难得柔和了一瞬,随即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踏入茫茫夜色中。
房间里,席雪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捏起地上锋利的镜子碎片,也顾不得锐利的棱角直直扎进了她的指腹中。
她恨极地望着镜子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骗我,你骗了我!我这副模样,还怎么与他相见”
那人唇角向上扬起,眼睛微微眯起,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可恐惧至极点的席雪却只从他脸上看出了毒蛇般恶毒的笑。
“你不用担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绝对不会离开你。”
他轻喃道,“若他只是爱你的容颜,又如何谈得上是真爱呢?我答应给你的,就是至始至终忠诚的爱啊。”
“而你所求的,不就是方轩的一颗真心吗?现在你大可以如愿以偿了。”
“对了。”
他话锋一转,“虽然你已经透支完了你所剩的寿命,不过我还是会再留给你三天的寿命,与你的真爱方轩在一起。”
桌上的沙漏突然诡异地翻倒了过来,细沙从上端缓缓地流下,倒数着仅剩三天的寿命。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天后,你们便会白头偕老,双手紧握着安详逝去。”
男人叹息道,“这个死法,已经是我能为你想到的最浪漫的死法了。”
席雪双腿发软地慢慢跪倒在地上,她颤抖地捂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崩溃地哭出声来。
却又担心让门外的父母听见,她只敢小声地呜咽着。
“您当时答应我的并不是这样子的,求求您了,求求您”
“白头偕老,同生共死,我已实现我的诺言。”
他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如果你后悔了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席雪眼神涣散,她呆呆地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你可以用别人的生命,换回你的容颜与寿命。”
薄纱窗帘倏地被烈风刮起,在屋中鬼魅似地疯狂舞动着。
在夜色的掩盖下,那男人从房间落地镜中转过身来,踏进席雪的房间里。
他手上握着一把精美的短刀,短刀上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一条吐着鲜红蛇信的白蛇。
他将短刀递给席雪,弯下腰来,在她耳边像情人般缱绻地低喃着。
“杀死那个叫做陆晟的男人,我便将你失去的一切还给你。”
门外,席妈妈仍在着急地敲着门,她听到门内的动静后更加惊惶了。
“小雪,快点开门好吗?不要让妈妈担心了。”
席雪狼狈地擦干净了眼泪,呆呆地转过头,看着被拍得震天响的房门。
她她绝对不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母亲面前。
门外传来开锁的动静声,“小雪!妈妈要用钥匙开门了!”
男人的话语声诱惑至极。
“答应我的话就接过这把刀。”
席雪只觉得男人许诺以自己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可当她最终拉开宫殿厚重的帷幕时,看到的却是无法回头的万丈深渊。
她木然地抚摸着自己苍老的面庞,“我现在就能恢复容貌吗?”
“当然。”
面前的男人戴着温柔的虚假面具,脸上看似和善的笑从不曾变过弧度,极好地隐匿了笑容之后的残忍与血腥。
他的话语极轻,怕惊扰了她似的,可说出的话却句句像把尖锐的刀子,精准地扎在她最薄弱的痛处。
屋内时钟催命似地滴答滴答响着,窗外乌鸦报丧般低沉地叫唤着。
在世间纷纷扰扰的嘈杂中,她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最后一根弦断裂的声音。
“好。”